违于两雄之间”,实在已算得客气。
县主修长而柔媚的双眼低垂,不知不觉地在刘舆身前踱步打了两个来回。
刘舆固是孤身一人,县主却有许多侍女、仆妇们随行服侍着。这些随从们亦步亦趋地随在她身后,裙裾刷刷轻响,顿时把整条复道堵了个严实。原本往来于复道的吏员们在远处探望两眼,这些都是有眼力的,顿时发现县主和刘舆的面色都不那么愉快,于是纷纷选择从另一侧绕路,哪怕因此要多走将近一里多地也顾不得了。
县主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思绪飘飘忽忽地,又想起在邺城与陆遥相见的情形。
是的,刘舆的判断应该不会错。相较于太行山中那位行事莽撞的落魄军主,如今的陆遥已经变了,变得更加危险,同时也更具侵略性。纵使在身份尊贵的县主面前,他眼中强烈的自信也没有收敛丝毫。
这样刚强英武的气概,是竟陵县主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与之相比,河东卫氏的美男子柔弱的就像蝼蚁一般令人望而生厌。所以县主才会情不自禁地想去接近和了解,放任自己陷入到寻常少女才有的情怀中去。在邺城,县主完全不曾问起刘舆所关注之事,皆因她非常清楚,陆遥身为起自卒微的将帅,凭借无数次浴血搏杀而聚拢实力,根本无意去阿谀那些蝇营狗苟之辈。
但刘舆稍作提醒,她立即就回复到了精明强干的常态;多年来磨练出的眼光和判断立即告诉她,陆遥所散发出的强大自信随时都会化作汹涌澎湃、不可控制的野心。
太过英武强悍之人究竟是不是能成为自己的良配?又是否能成为东海王的霸业所需呢?竟陵县主扪心自问,一时难有结论。
眼看天色渐暗,距离刘舆从自家牛车下来,几乎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毕竟宗室贵女的身份非同寻常,县主既不回应,刘舆就不便告辞。虽然他的原意是求见东海王商议中原战局,而非与县主为了幽州纠缠;但丝毫也没有流露出急躁情绪,始终微微俯首,在一旁静默等待着。直到虚弱的身体难以支撑、双腿更酸痛难忍的时候,他也不改安详之态,只是略探手去,扶着阑干稍许借力。
又过了许久,竟陵县主才像是刚才发觉刘舆在此那样,莞尔笑道:“光顾着盘算私事,竟耽误了先生的重要军务!庆孙先生便请自去吧,幽州之事以后再议无妨。”
“也好。”刘舆恭敬行礼如仪,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虽然姿态依旧一丝不苟,动作却显得有些僵硬了。
县主的心腹侍女阿玦肃立在稍后处,举动都其他随侍女官一般整齐划一。宫廷女官特有的精致浓妆和衣着饰物掩盖了她的年龄,使得这妙龄少女赫然显出几分老气来。看着刘舆的背影消失在景福殿后殿正门以内,她上前一步轻声问:“县主?”
“凭他说得天花乱坠……区区外臣竟敢插手帝王家事,先吃些苦头再论其余!”竟陵县主冷笑一声。
周边众女眼看县主不快,顿时一起低头,谁都不敢答话。
竟陵县主不屑地看看这些女官,又看看远处那些绕行复道的畏缩小吏们,突然似男儿般十足豪气地拍打着阿玦的肩膀,仿佛那位“裴郎君”又出现了:“阿玦,我最近抽不开身。你替我去一趟代郡,传个话!”
“啊?什么?”阿玦惊呼一声,花容失色。也不知是被打到了痛处,还是被县主的言语惊吓所致。
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县主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颚,露出若有所思地神色,口中继续吩咐道:“如今道路不靖,还是稍作准备为好,五天之后启程!嗯,对了,我会派王德带一队骑兵保护你的!”
“是……是……”阿玦俯身肃拜,突然觉得有点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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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歌第三卷《揽辔命徒侣》至此终。敬请期待第四卷《顾瞻望宫阙》,精彩情节还在后头,谢谢大家支持。
码字速度什么的,实在也没脸再承诺什么了。不过慢悠悠的写,相信总是会写出一个全须全尾的好故事来。
再次致谢,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