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每月来三五日应个景而已,真正的庶务,全都是委派给属吏去做的。
此刻房里颇为安静,零零散散地坐着二十余人,大部分都是底层吏员。周良不将彼辈放在眼中,自顾悻悻地抱怨,将和郁批得体无完肤。正说得爽利处,却听身后一人叹息道:“兄长便少说两句不好么?我等既不受征北将军重视,那便安心等待时局变化,何必一定要以言辞迫人呢……如今的时势,总有人平步青云,也有人屈沉下僚,终归……咳咳……终归都是常事。”
说话之人乃是周良的老熟人、昔日并州别驾石鲜。周良、石鲜、司马瑜,三人昔日同为新蔡王最信任的心腹,虽然彼此争风不断,但一齐在并州搜刮聚敛时,不知多么痛快。岂料世事变幻无常,新蔡王死后,司马瑜在邺城战事中被乱兵所杀,只留下周良、石鲜二人,在征北将军驾下不尴不尬地消磨时日。
石鲜是贼曹从事。按说,贼曹主水火、词讼、罪法、捕盗等事,然而征北将军自洛阳领大军来此,直接以军法治理魏郡,哪有贼曹插手之处,于是石鲜也就乐得清闲。与周良不同的是,石鲜在抵达邺城后,就广撒钱财,在广平等地置了大片良田,哪怕如今仕途不顺,凭借着田亩上的产出,总不会如周良这般坐吃山空,故而心态也好些。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周良听得他的解劝,反而觉得愈发恼怒。他狠狠地一拍身前案几,大声道:“有人平步青云,有人屈沉下僚,终归都是常事?嘿嘿,当年随同新蔡王的并州文武,哪个不是屈沉下僚?你何处寻一个平步青云的出来?这等窘境,叫我如何安得下心?”
“唉……”石鲜摇了摇头,颓然不语。
却听得又一人道:“周从事,你说并州文武……那鹰扬将军陆遥就是并州出身。此人近岁以来,屡建功勋,极得朝廷青睐,可不就是平步青云了么?”
那人却是此前随同车骑将军长史羊恒一起、被陆遥营救的若干官吏之一。听得周良说起并州文武,猛然便想起当时纵横战场、力挽狂澜的陆将军来。
问题是,陆遥二字出口,越发使得周良妒意中烧,胸中一股无名火直冒上来。
“陆遥?”周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跳起身,自堆放卷宗文牍的木架上取出适才带回的紧急文书抄件,猛地展开。这几份文书,他原本已看了数遍,这时候却再次翻动不已,随即脸色愈来愈显得阴晴不定。半晌之后,他才将文书啪地掷回原处,由于用的手劲太大,还将底下堆叠的十余份文牍砸翻了,哗啦啦地坍塌下来。
却听周良冷笑道:“嘿嘿,尔等不知,这陆遥陆道明,原是个行事不择手段的奸佞之徒。可惜他的所作所为,怎也瞒不过我去……我定要向征北将军揭发此人的奸谋,朝廷定会将之重重治罪!”
幽州与并州军马在冀州地界冲突,却攀扯到了代郡的陆遥身上,是何道理?这言语未免荒唐,屋里众人无不面面相觑,谁也没法接口。偏偏周良环视众人,却似信心十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