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声的弓马武艺都颇具水准,也很机jingjing明。他在晋阳大战中崭露头角,如今已是陆遥得力部下。重要的是,此人颇有语言天分,jing熟各地村言俗谚,更得一口流利胡语,能与诸部杂胡交流无碍。须知北疆胡族源流各不相同,匈奴、鲜卑、乌桓各部往往彼此语言不通。是以各部大人通常都会汉话,皆因非如此无以与其他部落交流也。以朱声之能,若不是从军在先,便在并州刺史幕府中做个通译也是绰绰有余。
而此刻,便是朱声表现的时候了。
他披着一件粗糙的羊皮褂子,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慢悠悠地走在通向县城的山道上。马前马后,咩咩地叫声不断,上百只杂se羊儿团团簇拥着跑来跑。有时候某只羊儿跑得远了,朱声便挥动长杆马鞭,在空中发出啪地爆响,将羊儿圈回来。
将将翻过两片山头,远处尘烟扬起,是一批骑队疾驰而来。
朱声笑了笑,将羊群驱赶到路边的缓坡上,扯开嗓子唱道:“男儿可怜虫,出门怀死忧。尸葬狭谷底,白骨无人收。头毛堕落魄,飞扬百草头。”这是胡人经常传唱的悼亡哀恸之曲,经朱声嘶哑的嗓音,顺着山风远远地飘了出。
片刻后,骑队疾驰来的方向也有歌声传到:“男儿yu作健,经伴不须多。鹞子经天飞,群燕两相波。”骑队转瞬就至眼前,骑队中都是携刀背弓的雄武汉子,怪不得歌声这般慷慨豪迈,可远远比朱声胜出百倍了。
这些都是山中强豪,绝非区区牧羊人惹得起的,是以朱声早已驱赶羊群让出道路,让骑士们鱼贯通过。
其中一名骑士上下打量了朱声几眼,突然问道:“这匹老马我认得,是侯莫陈家那个老头的,往常他也曾放牧到此。怎么今ri换了你这生人?”
朱声叹了口气:“那是我的阿爷,五天前登山采药的时候坠崖,摔成烂泥巴了。我是他的儿子侯莫陈声,唉,要不是出了这事儿,我干嘛来伺候这些羊啊……”
“原来是死了人。怪不得唱得这般凄凉……”那骑士点点头,纵马将走。胡人天xing凉薄,至亲逝世,也就唱首歌哀悼几句而已,与汉人的繁缛礼仪相比,简单太多了。正是因此,虽这“侯莫陈声”似乎欠缺了些哀恸之情,但那些骑士谁也没有产生疑问。
却听得这“侯莫陈声”有气无力地道:“听有一支商队从山里来,算算ri子也该到了。明天我就看看,与其辛苦放羊,还不如替汉家官人养马呢……”
那骑士重又圈马回来:“商队?什么商队?你哪来的消息?”
“我的阿干是山外头汉人邸店的仆役,他昨天来奔丧的时候告诉我的。那支商队规模可大了,有数也数不清的大车。车队上装满了绸缎和货物。据是从南边哪个大城来的,要北面草原上鲜卑人的部落收买牲畜和皮货。”朱声应声回答,
那骑士顿时变了脸se,向同伴们打了个招呼,下马来细细询问。
朱声贪婪地注视着那骑士马鞍上挂着的皮囊,咽了口唾沫道:“那里头装的是潼酪么?我能尝尝么?”
那骑士将整个皮囊都解了下来,重重地塞到朱声怀里:“都是你的了!那商队的事,小子你给好好!大爷们亏待不了你!”
朱声点头如鸡啄米,信口胡柴地答了几句,将那商队的规模渲染得庞大无比。
有商队!还是大股的商队!骑士们彼此交换着眼se,每个人都能想象出那是多么诱人的一笔财富。
这几个月来汉地很不太平,使得内地与草原正常的商业交流几乎陷于停顿。前往草原收购皮货牲畜的大商队很少见了,就算有,也多半都经过蓟城往辽东辽西。这可给胡儿们带来不少麻烦。没有了商队,就没有铁器、没有绸缎、没有烈xing的美酒。这可真叫人难熬。如今突然听有商队经过的消息,叫他如何不兴奋。
这支商队是要往北面的,那又有什么关系?胡儿们都是兼职的匪徒,兴之所至劫掠一批商旅,本就常有。何况北面的那个庞然大物拓跋鲜卑,正因为大单于之位争得剑拔弩张,谁来管这些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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