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轻笑:“那我却要多谢皇上了。我爹的身子算不得顶好,尤其在扬州那两年,太过凶险。”
萧纪的手顿了顿,想了想道:“朕预备让你爹仍旧去扬州,盐税需要人梳理。你爹是最合适的人选,此行虽不如那年那般凶险,却也不太容易。朕会给他多配几个侍卫。”
林薇侧转头,俯下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亲,道:“那我便替我爹爹,多谢皇上了。”
她欲直起身,却又被萧纪按住,就着半个身子压在萧纪身上的姿势,又是一番唇舌纠缠。末了,她趴在萧纪胸膛上直喘气,口中道:“我该回去了,宫门要下钥了。”
萧纪搂着她不放手,想了想,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甘,便问道:“你这几日为何去公主府?”
林薇怔了一怔,她原本已想到这节,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为了这个。只是她今日才从公主府回来,为何萧纪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她微微弯了弯唇道:“皇上如何知道的?”
萧纪哼了一声,冷冷道:“这天下间,有多少事情朕想知道是不能知道的?朕今日瞧见金晟了,他正美着呢。难道在你心里,金晟比朕好?”
这是叫他最难以容忍的一点。他的年纪比林薇大了许多,金晟却年纪正好,出身也不差。除去皇上和世子本身的地位差,萧纪也希望林薇愿意进宫,不是纯粹因为他是皇帝,下了一道圣旨的关系。至少,他原本是觉得,林薇是喜欢他的。可是陡然知道林薇去了长公主府,这就像生生甩了他一巴掌,尤其在他刚刚因为她而对林如海心软了一回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像是他一厢情愿,而林薇则在背叛,对他不忠。
林薇轻轻闭了眼,声音有些轻:“在我心里,你自然是不同的。我去公主府,并非因为金世子。而是那天,不管谁来邀我,我都会去。”
萧纪奇道:“这是为何?你难道不懂?”
林薇勾了唇:“我自然是懂的。我初三那日,在荣国府。见到了许多的姑娘,王府的郡主,世家的千金,有好些都要参加九月里的大选,包括我的表姐。”
萧纪怔了怔,忽然搂紧了她呵呵笑起来:“你难道是打翻了醋坛子?我竟然不知你醋劲这般大?”
林薇沉默了半晌,低低开口道:“你是皇上,后宫自有佳丽三千。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臣女。便是有那么一日两日见过皇上,叫皇上怜惜,又怎么抵得上千个万个女人的千娇百媚?我虽不聪明,却能自知。我兴许生的不错,然又能如何?我既无杨妃之貌,也无飞燕之姿。便是我有,杨妃亦曾因梅妃被遣送回娘家,飞燕也因合德独守宫闱。再者,皇上也不是玄宗,更不是成帝。自古宫中何尝缺了美人,又见过有谁能永久一枝独秀?后宫花无百日红,与其有朝一日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莫不如一开始便“相逢于野,相忘于江湖。”
萧纪也沉默了,耳听得胸膛靠着的人继续道:“皇上,许您会觉得我天真,可是我父亲此生只得我母亲一人。我自小在这样的家中长大,没有小妾通房争宠,没有庶出弟妹的不合。我父亲与我母亲过得有多快活我看得见,我亦知道别家是什么样子。我又如何不希望有朝一日,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是喜欢皇上没错,可皇上有多喜欢我?”
萧纪觉得胸口上有些湿意,她的声音也带了一点点哽咽,他伸手去摸她的眼,叫她侧头躲开了,她继续道:“如若皇上只是一时喜欢我,想叫我入宫伴驾,不如让我做女官?有朝一日,待皇上厌烦我了,再放我离开。我愿此生不嫁,只守着那些回忆。”
萧纪伸手摸过去,以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胡说。”
林薇似乎弯了弯唇,她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拉开,再伸开五指,与他十指相握。低声道:“皇上,我很害怕,有朝一日,曾经美好的爱和情,通通变成怨和恨。我很难想象,那时候的我该是多么可怕的样子。是独自望穿秋水,远远的想念皇上?还是深陷泥潭,变成一个叫自己,叫皇上都厌恶的人?我更害怕,有一天我有了孩子,他要独自走一遍皇上幼年走过的路,那会叫我多么心痛!”
萧纪翻掌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她,低低道:“你放心,朕对你,是不同的。必不会让你也落得如我母后当年的境地。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是幼年的我。”他搂住林薇的腰,把她往上带了一些,让她的眼睛看着他,缓缓道:“你要相信朕。”
林薇笑了一笑,没有答话,而是伸手去触摸他的脸:“我信皇上此刻,所有的话都出自真心。对我来说,萧纪与皇上,总是不同的。”
萧纪也笑了笑,看着她,抬头去吻她的唇,道:“萧纪是从前的济北王,也是如今的皇帝。从来都是一个人,以后你自然便知道。如今朕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女人太聪明,会徒生许多的烦恼,但是,朕喜欢你的聪明。”
一吻毕,林薇撑起身子,道:“我真的要走了,再不出宫,宫门就该关了。”她顿了顿,又对躺在床上的萧纪定定一笑,那笑容有些缥缈,似乎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笑言,那么不真实。可她却仍旧开口了:“皇上若真的想留我,不做女官,便立我为后吧。”
”妻者,齐也。这或许是我能想到的,这个世间离皇上最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