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苏媚儿一怔,随即厌恶的瞪向宗涛:“钧音阁的,你别欺人……”
“媚儿,无妨,我们本就力求公平。”申亿制止了欲发作的苏媚儿,将木盒递给宗涛。
“那就请验个够吧。”言语间安之若素,大方坦然。
聂无双与苏媚儿本是同行入林,因为苏媚儿发现申亿后快步前行,因此将她稍稍落下了几丈,此刻她与梁顺离开众人立足之地尚有小段距离。
她本欲走近众人,但目睹宗涛这番举动,远山芙蓉般的柳眉蹙起一股厌恶,足下硬生生停在离宗涛三丈之地,不愿再靠近。
宗涛没有察觉到聂无双的变化,此刻他的内心满是方才被申亿挑剔诟病的怒火,他接过木盒,一股新漆的味道传入,木盒显然是新制的。
申亿淡淡地看了宗涛一眼,随即转头面对被自己拉扯住的苏媚儿:“就让他验个够吧,我的灵宣纸呢?刚才我又妙手偶得了一首诗,需得即刻记录下来。”
苏媚儿若有所思地剜了申亿一眼,随即取出灵宣纸还给他,申亿一手接过,另一手已持着青玉文毫,他借由内元化去灵宣纸上原本存有的,欲购买之笛器规模尺寸的信息,落笔畅书。
“浩浩仙城东,和南巽修竹。
瑰然逾万竿,碧玉萃绿廊。
行步入眼帘,徘徊探未足。
身畔叶盈瞳,耳靖风奏动。
绝城忘俗世,林夕叹不如。
郁海待众归,胜负定此周。”
苏媚儿在一旁观看,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到此上来,一双妙目露出好奇:“炎小子,这首诗是你刚才做的?这好像就是写这片竹林的吧?”
“不止是竹林,还有人,以及……即将来到的那一战。”申亿完成最后一笔,将灵宣纸与青玉文毫收好。
完成了这些,他的视线依旧不看宗涛,似乎任由他查验几多时间。
宗涛已将木盒打开,内中盛放着一支规格的修竹笛器,竹节清晰,七孔规整,笛口处以玉石稍稍点缀了一下。
随笛器存放木盒中还有一个小玉盒,宗涛取了出来,一入手,指尖便感受到丝丝凉意。
宗涛出身精通音律的钧音阁,如此一个散发凉意的小玉盒,又是与规整七孔笛器一同存放在木盒中,无需打开,宗涛对内中之物已猜到了九成。
笛膜!
习惯中贴在笛子左端第二孔上,吹笛时振动发声的一种薄膜,吹笛时贴上这种薄膜,有助于调解笛子的发声,令乐曲更趋于完美,更富于变化。
获取笛膜不难,甚至可直接购取,但其存放却有严苛的条件,低温、湿润,就如同此刻宗涛手上的小玉盒一般。
宗涛打开小玉盒,果然如他所料,几片水嫩薄膜存放其中。
精通乐器的宗涛明白笛膜的水分极易流失,一旦水分流失变的干燥便等同损坏,未免申亿一会儿败北后,推说是因为笛膜被自己拿着在风中吹久了干裂,进而影响到他的技艺,宗涛只看了几眼便将小玉盒关上。
木盒里的一切中规中矩,出生钧音阁的他找不出任何问题。
事实上,他本就不认为自己能验出什么问题来,他会做此要求,只是想要报复申亿。
宗涛将木盒还给申亿,没有任何附语,只是随手往申亿手里一送。
一旁的苏媚儿见到宗涛这种态度,双目含怒:“炎小子,他验了你的乐器,你可验过他的,钧音阁之人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偷奸耍滑,无论如何都不需验么?”
宗涛面色一寒,他很想说上一句,“于音律之道上,我钧音阁还需要对你们偷奸耍滑?”
然而,他的这句话没有机会出口,申亿一副悠闲自得,却偏偏抢在他前面地道:“不必了,这雅境雅地雅人雅事,我相信无人会做那失雅之事。”
宗涛英俊的面容多了数分铁青,申亿相信在这等雅境雅地雅人雅事中,无人会做失雅之事,因此他无需验宗涛之器。
但宗涛方才却验了他之器,而且还什么都没验出来。
如果将申亿的举动定义为不失雅,那与申亿背道而驰的宗涛无疑是大失特失,更重要的是,出生钧音阁的宗涛,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雅人,比宴上的所有人都雅。
尤其是沈万千,他或许比自己俊美,但绝不及自己高雅。
所以宗涛的面色又一次铁青了,然而下一瞬所发生的,证明他的铁青还有极大的改善空间。
宗涛目光游离,方才察觉到聂无双的异常,察觉到她那刻意保持的距离,察觉到她面上明显的厌恶。
唰——!
宗涛面上的铁青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痛苦的望着聂无双那张妩媚动人的面容,喉间涌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沉默了。
聂无双将一切看在眼里,她上前一步,道:“既然检验已毕,那就莫要让大家等太久,这就开始吧。”
“大家”指的是林中的五人,也是此刻竹林外的那十二人。
沈万千,蒋干戚,以及他们合力邀请来的那十名不限贩夫走卒,王孙贵胄的品评者。
之前申亿定下的比试方法,从头到尾不向那十人透露何人奏乐,甚至将他们留在竹林外难见奏乐者的真身,只凭林中传出的乐声,请这十人平心论断高低优劣。
申亿所提出的方法于宴上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包括宗涛。
耳闻聂无双之言,宗涛再度神色复杂的看了心仪佳人一眼,聂无双的妩媚艳丽未因竹林的清灵高洁而减弱,反倒由于她自己气质与此地格格不入,更为凸显。
宗涛的眼中再度溢出贪婪,他贪图聂无双的丽色,这数日来的林林,今日自宴席演变至此的总总,皆是源于这份贪图。
同样的,宗涛短短时间内经历的数次打击,也源自这份贪图。
但是没关系,与申亿于机智、言语、甚至气度层面的交锋宗涛是落败了,但接下来的这一波交锋,他绝不会败。
因为比的是音律之道,钧音阁的“音”。
宗涛拾心而座,将那把白玉瑶筝架在自己盘膝的双腿上,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抚弦。
铮铮铮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