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分外之意外,甚至是吃惊的,没想到,自己的胃口竟然如此的好!
白衣客忽然放下酒杯,对一个正在整理台凳的伙计道:“伙计,你那个钻进厨房的掌柜呢?”
那伙计一脸笑容,虽然任谁都看出他挤的那么辛苦和生硬,却益发感到他的真诚:“客官,您不是交代他打包几样熟食吗,为了保证质量,掌柜亲自在监督呐。”
白衣客点点头,道:“哦,难得掌柜如此热心,介意我去厨房瞧瞧吗?”
伙计敢说介意吗?
然后,他只好带着白衣客走进了厨房。
其实,所谓的厨房,也就是依附着客堂使用木板和木桩搭建起来的一间小型建筑物。
由于空间有限,除了两个锅炉的灶台占用之后,剩余的可使用空间极之狭窄,加之盆盆碟碟的堆放,以及诸如卤水桶等等备料设施的安置,挤两个人都不是件轻松的事儿。
不过,值得称道的是,小小的厨房,却是弥漫着浓郁的芬芳。尤其,当那金黄的猪蹄子在滚烫的卤水里哗哗冒泡,阵阵香气扑鼻而入,让人凭生大块朵颐之念。
热气腾腾之中,几乎把一张皱纹满布的脸给笼罩,只剩下一双认真而专心的眼睛,盯着猪蹄子的火候。
如果,热气偶尔淡了一淡,却是不难发现,他的真实年纪,绝对没有那么老,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介乎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只不过,生活的艰辛,岁月之沧桑,过早的摧残了他曾经的许多东西,导致他疲倦了,过着消极的日子。
终于,他慢慢的扭过头来,视线当中,白衣客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仿佛怕分了他的心一般,不言不语。
他笑了笑,道:“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白衣客点点斗笠,然后,轻轻道:“放心吧,黄山派不会有事的。”
中年人浑身猛一颤,握在手上的勺子啪的掉落地上,吃吃道:“你说什么?”
白衣客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中年人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白衣客与田大少走了之后——嗯,这里不得不提及一个让伙计们大跌眼镜的插曲,他们看见了,曾经享誉馆镇的田大少,居然上了白衣客的马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田大少竟然钻上了驾驶室,为白衣客驾驭马车!
这是什么情况?
不管如何,唯有一个定义:
田大少是一个高贵的车夫。
伙计们还满头满脸雾水的时候,一骑疾奔而来,他们心头刚刚再次生起不愉快的时候,却又立刻换上了愉快的笑脸,因为,来的人是掌柜的好朋友,是黄山派高手,孟宪。
孟宪扔下缰绳,大步而入,道:“莫大哥,莫大哥......”
一身油腻的掌柜从厨房钻了出来,含笑道:“孟宪,你不会是来告诉我,你还没有吃饭罢?”
孟宪大笑道:“哈哈,我就说了,整个黄山派里面,就您莫大哥最是了解我的。”
“少来,”莫掌柜摇摇头,颇为无奈的,“每次来,就拿几句好听的蹭吃蹭喝,真不知你的脸皮厚哪里去了。”
孟宪道:“这不是显得我有个好大哥吗,咦,你干嘛一身脏兮兮的,主意点形象好不好,你好歹也是个掌柜的,形象很重要的,知道吗。”
莫掌柜道:“知道你的形象好,你是我们黄山派的形象大使好吧。阿信,给你宪叔整两个猪蹄膀子上来。”
孟宪眼睛一亮,道:“莫大哥,猪蹄膀好像是你的拿手活计,不是很久就没出手么,今日怎么的,不会是知道我来,特地为我做的吧?”
莫掌柜道:“美死你都。”
孟宪奇道:“那是为何破例啊?”
莫掌柜没好气道:“破例个屁,还不是那该死的厨子早早下班了,来了客人,我不就亲自下厨了吗。”
“不是,”孟宪更是好奇,“莫大哥,厨子下班,店也午休了,这是你的规矩呀,怎么的,居然有人让你亲自下厨?”
莫掌柜无奈道:“人家要拆我的店,我可以怎么样?”
孟宪一拍桌子,愤然道:“谁,在哪,我掐死他。”
莫掌柜眼里掠过一丝伤感,缓缓道:“孟宪,你是不是觉得大哥很没用,要你们保护啦?”
“额......”孟宪立刻摇头,“大哥哪里的话,想当年,你是黄山派青年一代之翘楚,便是放眼江湖,也领先当代豪杰,只憾十年前莲花村一役,为了保护梦大少,遭遇重创,内功降低数成,才导致了......”
莫掌柜眼神一黯,道:“都陈年旧事,还提它作甚......”
霍然,他的眼神闪烁一抹奇光,凝视着孟宪,缓缓道:“孟宪,黄衫派对我们的情况怎么样啦?”
孟宪笑道:“大哥,你可要安心啦,据可靠情报,云中龙和他的人已经撤离了馆镇。”
莫掌柜一震,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孟宪道:“中午时分。这不,我正赶着回山禀报掌门呢。所以呀,今个儿,我的心情特别的轻松......”
后头他说了什么,莫掌柜一点也没听在耳里,因为,他的脑海里,想起了,白衣客在厨房对他说的话:黄山派不会有事的!
显然,白衣客不仅知道他的身份,更知道他为黄衫派和黄山派之间的对掐而担忧,甚至,白衣客比之孟宪更早掌握了黄衫派的动向。
能够在最早的时候,掌握了某人或某些人的第一手材料的人,只有两种人,要么,最好的朋友,要么最坏的敌人。
既然,他白衣客知道他莫掌柜的身份,善意信息共享,那么,分明不会是黄衫派的好朋友,而是黄衫派最坏的敌人!
这个世上,除了梦大侠之外,还有什么人堪以匹敌势力庞大的黄衫派?
还有谁,可以在悄无声息当中,将云中龙逼退?!
莫掌柜很想跟孟宪道出不久前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的话,但是,话儿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心里隐隐有个意识,白衣客似乎不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倘若与孟宪说了,即便是孟宪答应不说,怕是到头来也忍不住会告知掌门,然后,通过黄山派悠悠之口宣扬出去,坏了白衣客的计划。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始终隐隐觉得,白衣客对他有一种感恩回报的含义,虽然他还是想不通自己何时何地,怎么会给一个能够逼退云中龙的牛人带去帮助,但是,冲着他解救黄山派之倒悬恩情,便不可以出卖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