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驻了半顿饭功夫,又开始启程了。
只听得外头赶车的说话:“老幺,不就是找点吃喝吗,怎么那么久的?”
那老幺自然是河边碰瓷的表演者,只听得他骂了一声,道:“那几家穷鬼,拿他们一些吃喝的,说的什么粮食欠收,生活的着落在几只鸡身上,说的那么凄惨,好像缺几只鸡就活不下去的样子,死活不给,最后还要索取银钱,玛得,居然给我们要钱,还真胆大,简直的活腻了!”
赶车的道:“那儿不是有七八户人吗,总不会都不给吧?”
老幺道:“你答对啦。”
赶车的道:“该死!”
老幺道:“谁说不是,所以,只好成全他们啦。”
赶车的道:“如此看来,此次这活儿做完之后,要换个地儿啦。”
老幺道:“甘老大也这么说了。”
赶车的道:“哦,那赶紧的,这儿虽然地处偏僻,但是,还是偶尔有江湖侠士路过瞻仰岳武岭的,即便我们无所畏惧,却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幺道:“甘老大也正是此意呢。”
马车愈加颠簸,显然在加速了。
车厢里面的金莲姑娘取下了嘴里的布团,扔在脚下,狠狠的跺碾着,仿佛,那布便是赶车的身体,发泄着她的愤恨,却是不发一言不敢说话了,委实惧怕那该死的人又把布团塞上她的嘴巴。
司徒先生更是沉默似水,只是,他的眼睛很冷很冷,仿佛挂着一抹寒冰。
终于,一行车马在一片树荫下停驻了。司徒先生和金莲姑娘也被“请”了下来。
司徒先生放眼望去,这果然是一座只有百丈高度的山岭,尤其,跟附近的高耸入云的山峰对比起来,益发见得渺小。
不过,这里的好处是,树木茂密足够的隐蔽,且群山环抱,人往里边一钻,难以寻觅。
显然,“江都八烂”找了这个交接地点,不得不说,他们是非常明智的。
而且,不得不说,他们对于野外的生存技巧还是蛮在行的,就着树荫下,或有人挖土坑,或有人捡柴枝,架起炉火,然后,有人不知从哪里寻得山泉把一些肥鸡开膛去内脏清洗干净后以湿泥包裹之,放进柴火中,再添柴覆盖,形成闷烤模式。
分工明确,秩序井然,貌似很有组织很有纪律的样子。
司徒先生暗暗点头,“江都八烂”这支团队能够长名江湖十年却依然保持着合作关系,是有他们的道理的,至少,他们每一个,都有满满的归属感,仿佛,一个大高手干着喽啰的事儿不仅没有感到丢人,反而在互相平等的关系上,凝聚着一种近乎亲情的情谊。
如果,司徒先生不知道,他们为了一些吃喝的,把七八户人家屠杀干净,他或许被他们的情谊感动,生出好感的。
可是,他知道了。
当随着柴火的烘烤,肉香漂流于空气之中,他嗅着这些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脑海里,却飘荡着一幕幕身首异处的灭绝,浓郁的血腥气息......
所以,当那个老幺拎着两只大鸡腿过来,分别递给他和金莲姑娘的时候,他拒绝了。
金莲姑娘应该是饥肠辘辘的,再则,那金黄的香气扑鼻的鸡腿真的极富诱惑力,她恨不得立刻将它消灭掉,然而,当她看见司徒先生拒绝了,拿在手上的鸡腿不知咋办,究竟是吃,还是不吃呢?
老幺冷冷道:“怎么,到底是我们这些山野吃食不合你的高贵品味,还是怕我们药死你?——如果是后者,你大可以放心,我们要你死,绝对不会浪费毒药的,起码,在没拿到钱之前,是不会让你死掉的。”
那边啃着鸡肉的甘老大往这边看了过来,道:“老幺,算罢,那司徒先生可是高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不吃我们这些山野粗粮,也属正常,不必勉强,要不然,吃坏了肚子,他们的人还误以为我们谋害与他,反而不美。”看守着司徒先生和金莲姑娘的那个大汉对老幺道:“老幺,既然这小白脸嫌弃不吃了,扔了多可惜,不如交给我处理吧,我不挑食。”
老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挑食,也不代表我挑食好吧。”
然后,他把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那大汉拿眼一瞪,道:“切,算我没说。”
老幺嘿嘿一笑,也不再追问司徒先生了,估计呀,现在他都把鸡腿给啃上了,还真怕司徒先生忽然反悔了呢。老幺扬长而去,金莲姑娘看着司徒先生,有点儿纠结的晃着手上的鸡腿,迟疑道:“司徒先生,您,您怎么不吃呢?”
司徒先生微微摇头,笑笑道:“或许,这段日子,被王爷惯坏了。”
金莲姑娘低声道:“我可是真的好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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