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尊敬有加,纵然不用他也是以礼待之,哪有人敢直面指斥他为“乞国老士子”?这比孔子昔日自嘲的“惶惶若丧家之犬”更令人有失尊严!
孟子还为及发作,却见张仪侃侃道:“纵横策士图谋王霸大业,自然忠实与国,视其国情谋划对策,而不以一己之义理忖度天下。若其国需红却谋白,需白却谋红,需肥却谋瘦,需瘦却谋肥,何异于亡国之奸佞?所谓投其所好言无义理,正是我纵横家应时而发不拘一格之谋国忠信也!纵为妾妇,亦忠人之事,有何可耻?却不若孟夫子游历诸侯,说遍天下,无分其国景况,只坚执兜售一己私货,狗屁的仁义之说,数十载无人与购,却骂遍天下,犹如娼妇处子撒泼,岂不更可笑之至?”
“娼妇处子?妙!”有魏国大臣忍不住击掌叫好。
这娼妇处子原来是说鲁国一皮肉生意的女子,把自身多番卖出,却无一个男人要,最后人老珠黄还是处子一个。心中怨恨之下,却是每天站在门口,看见年轻漂亮的少妇就辱骂一番,以泄自身心头怨气。
张仪以此来形容孟轲,却是讽刺他多年来游走诸国,却无一国理会他仁义之道,与那人老珠黄的娼妇一样,看见有比他受欢迎的学说就忍不住痛骂。
闻得词语,饶是以孟轲的气量也被气得脸色铁青,浑身散发出可怕威压,笼罩向张仪。
张仪虽是鬼谷子之徒,能言善辩,但自身修为不过渡过两次天劫的练气士,哪里承受的住孟轲这等天仙绝顶的高手之威压,当即被压得浑身冒汗,颤抖不息,但眼中却是毫无半点惧意,高声质问道:“刚刚夫子还言要以仁义治国,如今难道要口是心非,以武力戮我张仪吗?若真是如此,那张仪愿以一己之死,向世人揭开你这假仁假义之辈的面具!”
大殿上,魏国君臣看着这一幕,尽是沉默。魏国之力虽强,但若非动用某些底蕴,绝不可能奈何一位天仙绝顶的强者,魏惠王虽然有些欣赏张仪,但也不至于为了他一人就动用魏国的底牌。
不过想来孟轲乃是天下有名的圣人,还不至于下作到因为一点口角之争就不顾身份,当场杀了张仪,想来最多给他点教训。
如此思忖着,包括张仪的同门庞涓,满殿的魏国君臣没有一人开口替说话。
片刻后,孟轲冷冷看着一副慷慨激昂的张仪,长叹一口气:“天下乱世,礼乐崩坏,再无仁义,不知何日方是我儒道行于天下之时,如此世道,不谈也罢!”
渭然长叹,他散去浑身威压,冷峻立于大殿之上,脸上布满悲悯与无奈,心中更是萧瑟。
他如今总算明白了昔年孔夫子的心情了,空有整顿世间,恢复纲常之志,却有心无力,不被世人理解,独自行走在这条孤独的路上,何等凄凉,何等无奈?
“士有所为,有所不为!纵然这路没有终点,我也要走下去。儒道精神永世流传,待一日天下太平,就是我儒门大兴之时!”眼中带着坚毅,孟轲看了眼张仪,道:“你虽出言不逊,但孟轲不想与你计较,自去吧!”
张仪起身对魏惠王及满殿文武一拜,最后对孟轲躬身一叩:“孟夫子大量张仪佩服,您之学识修为更是让张仪高山仰止。刚刚之言乃是张仪心中有忿世人对纵横之学的误解,才大放阙词,并非针对夫子,如有不对,还望见谅。此番之后,张仪决心离开魏国,前往他乡以弘纵横大道,拜别诸位,有缘再见。”
说着,不等魏惠王挽留,张仪就已纵身飞向天外,不见踪影。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孟轲再次一叹,对魏惠王道:“大王,想必您也不会听孟轲之劝,只是还请三思,穷兵黩武争霸天下不过小道,唯有行仁德,兴大义之师,为天下表率,方可成就文武之业。孟轲自此拜别。”
魏惠王当时急了,张仪已走,若是再让孟轲也走了,他今天却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等等,孤虽不用夫子之学,但也希望夫子留在魏国治学,弘扬儒家大道。齐国有一稷下学宫,集合百家之学,孤王愿意建一个比那更大的学宫只为夫子。”
孟轲却摇了摇头,失声笑道:“大王美意孟轲心领了,只是我已明白儒家之道大兴不在这乱世,决心回去退隐,只研究学问,不参与任何事务,还请大王见谅。”
魏惠王连忙道:“夫子此言差矣,你欲治学乃是好事,我大魏乃是天下第一强国,大梁更是汇集八方学子,若是你能留下,助孤王教导他们,岂不美哉?”
孟轲摇了摇头:“我儒门之学越是在艰苦之地方可真正大成,不需大王的高官厚爵,养尊处优,孟轲告辞!”说完最后一个字,孟轲的身影直接消失,原地只有一片虚空。
看见这幕,魏惠王不由脸色铁青。
大将军庞涓这才上前进言道:“大王不需失望,我大魏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强国,多一个孟轲最多算是锦上添花,如今他不愿留下,对我大魏也没有什么损失,只要末将在,横扫天下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嗯,以后就仰仗庞将军了。”魏惠王脸色好看了些,然后正襟危坐,肃然下令道:“原先的计划不变,此番由大将军庞涓亲自挂帅,统领十万大魏铁骑,西征秦国,定要彻底扫除这一直处于我大魏身后的蛮夷之国,为将来一统三晋,匡伏中原打下基础。”
“吾王圣明!”群臣当即跪拜,口呼圣明,唯独受命的大将军庞涓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PS:大章,一章顶两章,算是终于还了一章,还欠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