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不管是做为单纯的刀剑,还是现在具有了人的形体。二者都在互相的支撑。”
“但是,”陆乔乔深深的吸气,“我并不想……断言。”
是的,不想。
每一位付丧神,给她展示的,都是复杂的立体。他们在漫长的时光之中,打磨着锋利的刃,磨砺出了神性。
“我不想就此断言,因为……大家所带给我的感受,都是那么不同。就算是人与人之间,互相之间的联系,也是复杂的。”
“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不管用什么词汇,都只能描述出其中的一面。”
“所以……”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付丧神的双眸:“我想成为,更加优秀的审神者!”
她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能比现在……”
——得到更深刻的理解。
这长长的一番话,几乎耗尽了陆乔乔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气,她轻轻的喘息着,凝视着立于身前的付丧神,内心惴惴不安,如同交上了答卷的考生,正在等待着主考官的审判。
良久,她看见少年,轻轻扬起的笑容。
一片黑红相间的衣袖,宛如鸟燕舒展的羽翅,小乌丸走到了她的身前,张开双臂,衣袖如帷幕,将她拢在了怀中。
“啊,听到了美妙的声音呢。”他轻轻的道。
“也得到了,美好的回应。”
“小、小乌丸大人……”
“嘘——”少年那纤细的指尖,抚摸着她的发丝,仿佛安抚一般。
陆乔乔跪坐在地,脸正好埋入他的胸口,于是便能感受到他说话之间,胸膛的起伏:“记住你此刻的觉悟吧。”
他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附在少女的耳边,絮语着:“虽然会有变故……不过,不必惊慌,你在此地,你的心灵,会指引着胜利。”
“小乌丸大人?”陆乔乔发出了轻轻的疑问。
“至于吾之所谓天下唯一一振的小乌丸,平家、雨村……乃至于这世间万千付丧神背后之理,待此身再度回到你的身侧,吾会一一为你解答。”
随后,那笼着陆乔乔的衣袖,滑开了。
少年退后一步,含笑端详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块璞玉。
“那么,”他嘴唇轻启着,“你召唤了吾,吾亦回应了你,所以,不要忘记,要来到吾的身边啊。”
他最后说完这句话,便如同一个泡影,骤然消散。
好似有风拂面,又如万千光影骤散,陆乔乔的眼前一片红黑之色,她诧异的睁大眼眸,待视线再度恢复,她发出了一声惊讶的:“诶——”
她仍是在白鹭厅之中,广室也没有崩塌,雨村站在原本的位置,浑身也没有鲜血。
只有那如神般的少年,不见了踪影。
就好像,那只是她的一场梦境。
“这是怎么回事……”陆乔乔迷惘的道。
她不禁去看雨村,却见他僵立原地,虽然鬼面遮蔽了他的表情,但他却显然比陆乔乔更为震惊。
‘记住你的觉悟’。
少年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她的耳边。
……这是什么指示吗?陆乔乔若有所思,她隐约觉得抓住了什么,但却无法将少年在最后与她所说的话联系起来。
总之……不能忘记这些。
这样想着,她轻轻的握住紧了手。
“雨村大人。”她再度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一直低头思索的鬼面男子,也终于有所动静,闻言抬起了头——
“雨村!”而这个时候,另一道声音,却从白鹭厅的前端,远远的传来了。
雨村的举动,便中途的转变了,他转过身,循着声源的方向,发出了一声疑问:“槐?”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回应了他的呼唤,一名穿着羽织的年轻男子,推开了白鹭厅的另外半扇宫门。
“雨村,”他似乎是松了口气,“太好了……你在这里的话。”
他的脸上,同样戴着六部成员才有的虚面。
“雨、雨村,”青年走路歪歪斜斜,但仍旧像是看到了什么曙光一样,奋力朝雨村走去,口中不断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
“你怎么了,槐。”雨村显然有些诧异,“你受伤了吗?”
“对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虽然你只是在狱部的药房工作,但是你知道,术匣是怎么了吗?你给我传信的式神说得不清不楚的。”
“摄政司里的家伙都逃走了,我甚至找不到可以询问的人。”他的语气似乎变得有些凝重,“刚才……”
陆乔乔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该不会,是要将刚才发生的,那位小乌丸的事情说出来吧?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雨村在短暂沉默之后,居然没再说下去。转而道:“神羽也不见了。”
这个时候,槐已经扶着墙壁,走到了近中的位置了,他仿佛脱力一般,大喘了几口气:“神羽大人……在术匣里!”
“雨村,”青年的声音里居然有着一丝的悲痛之意,“之前,术匣被灵力所冲击,发生了故障,当时我跟神羽大人就在白鹭厅……虽然只是药房,但我也算是在狱部工作,所以,神羽大人让我跟着她一起,进入术匣……”
“故障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你出来了,那神羽……”雨村连忙追问。
槐抬起头,似乎是想要回答,这个时候,一双手却轻轻的扯住了雨村的衣袖。
陆乔乔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雨村的身边,拽着他的袖子,认真的道:“雨村先生……神羽大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她声音在白鹭厅之中回荡着,槐正准备说的话便挺了下来:“这是?”
“你在干什么?”雨村冷冷的道,他微微用力,便挣开了陆乔乔的手,“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同伴。”
“……那个在术匣里释放了灵力的人就是我。”
“你?”雨村却没有显露出多少吃惊的样子,他嗤笑,“我就知道,所谓的,神羽口中的‘新人’,果然就是你。”
“请您听我说完。”陆乔乔退后一步,“关于为何我会成为神羽大人身边的‘新人’,这件事情,也与您有所关联……但现在,请让我说完,所谓术匣的‘故障’。”
“——那才不是什么故障。”
她抬起眼眸,直视着槐。
“首先,我必须要阐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灵力——不会对术匣有所影响的。”
仔细想来,那名为小乌丸的付丧神,一直都在叮嘱着、重复着:不是你的错。
她在术匣里只做了一件事:释放灵力。
“我也是才刚领悟到的。”陆乔乔轻叹。
“在我进入术匣之前,神羽大人,曾经给我施展了一个术。”
——‘拜托了,至少把大家的资料……’
“因为我的心慌,以为即将在匣中见到许多刀剑付丧神,因此恳求神羽大人,至少给我一些付丧神们的喜好资料……被我缠得没办法,神羽大人便给我施展了一个术,当时……我们以为没有成功。”
即便是在此刻,少女也轻轻的笑了起来。
“但现在想来,其实是成功了的,那个术式,如我所愿,将术匣中付丧神的情报,灌注到了我的脑海之中,与此同时,还将——术匣的情报,也一并。”
让她知晓了。
“……所以,我现在明白了,术匣,是一个让刀剑付丧神休养生息的地方,里面应该是充盈着灵力的。”
而不应该只有匣中——那会展示在人前的部分才有灵力,匣中之外,却是一片绝灵的黑暗!
“所以,”她放下了手,淡淡的道,“灵力,绝对不会让术匣造成故障。”
因为它本就该是灵力充盈的!
绝对不应该是后来陆乔乔所见的那副模样。
“或者说,我在匣中释放的灵力,才让它的机能,再度运转了起来吧。而这一点,显然是你——”
她的目光紧紧的盯住了槐:“——所不愿见到的。”
虽然戴着面具,槐却露出些许惊讶:“……您在说什么?”
“……您进入白鹭厅的时候,明明就看见我了,却到了刚才,才表现出了惊讶的样子,”陆乔乔努力的瞪着他,“因为在你心中,我站在白鹭厅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喂,”雨村冷冷的道,“你是什么意思?”
“雨村先生,”陆乔乔忍不住抱怨,“您真是的,您真的是神羽大人的同伴吗?您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你说什么?”
“这位——槐,”她皱眉看着青年,“刚才说,因为他在狱部的药房工作,所以故障发生的时候,神羽大人要求他一并进入术匣——这种事情才不可能呢!”
“神羽大人虽然也跟您一样,”她睨了一眼雨村,“整天摆出一副冷冷的模样,但是她绝对不会让别人随意的陷入危险。”
“因为我的恳求,所以就施展了术;在匣中发生了故障,我似乎就是犯人的时候,利用耳通之术联络我时,却会询问我——”
‘我关闭了术匣,没有吓到你吧’?
第一时间,却是关心她有没有受到惊吓。
“发现了不对劲,首先让我从术匣里出去,让我离开这个可能会有危险的地方,自己去探查……”
“对我尚且如此,对待认识已久的同事,神羽大人,”她的眉间全是神羽被污蔑的怒意,“怎么可能不顾他的安危,让他进入术匣探查?”
“而且……”
她迈开脚步,朝槐慢慢的走去。
一直走到了他的身前。
陆乔乔闭上眼睛,轻轻的嗅着。
“没错了,这个气味,”她重新睁开眼眸,平静的道,“你恐怕还没发现吧,你的身上……有跟小草一样的香味。”
“很淡的香草味,我只在那个灯笼燃烧时闻到过。你被小草的灯笼攻击过。”
这个瞬间,陆乔乔毫不犹豫的释放出了自己全部的灵力,如同海啸一般,狂哮着朝眼前的‘槐’席卷而去。
这庞大而携裹着愤怒的灵力,甚至让白鹭厅也在震颤,雨村在这骤然涌出的灵力之下,犹如一片树叶,几乎是瞬间,便被席卷其中。
然而,那距离陆乔乔如此之近的——槐,却仿佛只是沐浴着微风,甚至还发出了轻松的笑声。
“果然是世所罕见的强大灵力,在白鹭厅外,看到那震撼了术匣的洪流时,我就知道……我终于等到了。”
“原本还以为要慢慢的撬开那个家伙的嘴……才能得知你的踪迹,但没想到你居然送上门来了!”
“命运果然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啊!”
他仿佛癫狂,突然之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笑,一边笑着,他蓦然伸出手,如同击碎浪花,揉散云烟,仅以人之*之躯,直面陆乔乔那足以令生灵颤动的强大灵力。
而后,仿佛神话传说中,摩西分开红海那般,将这无穷无尽、犹如海潮般的澎湃灵力,从中一撕两半!
陆乔乔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她只觉得眼前残影闪烁,随后胸口仿佛被重重的打击了一般。
她自己所释放的灵力,被这名为‘槐’的青年所牵引着,分开、折返……攻击了她自己。
少女的身躯宛如一片树叶,高高的飞起,砰然撞在了白鹭厅连接着术匣通路的障子门上,去势不减,携裹着丝绢与门框,又一路的翻滚。
“喂!”雨村发出一声惊呼,眼看少女重重的摔落了下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高喊一声,双手握紧了同田贯正国,朝槐猛然冲过去:“槐!”
“哦,附神之术啊,”槐发出了轻轻的笑声,“早就听说,雨村,你能一次性附神三把刀,普通的刀剑付丧神都不是你的对视呢。一直想要见识一次。现在看来——”
他的掌心中,蓦然之间,便握住了一柄太刀!
锋利的刀身、略浅的反,以及——刀刃上新月般的打除痕,是太刀·三日月宗近!
这柄刀几乎是凭空出来的,不,准确的说,它就仿佛是从槐的身体里长出来的一般!
“但区区三振付丧神,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
被槐握在手中的三日月宗近,划出了美丽却致命的弧度,朝雨村划去。
金属的断裂声之中,雨村发出了一声悲呼:“同田贯——”
他握在手中的同田贯正国,如同迎击着石头的鸡子,仅是一触,便彻底的、断成了两截。
大蓬血花飞溅开来,雨村的身躯还高跃在半空,他从右肩起,一直到腹部,蓦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仿佛是整个身躯都被斩裂开来。
砰!
鬼面雨村,重重摔落在地,躺卧在了他自己的血泊之中。
这一次,是真实的血与伤。
这厅中,只剩下了槐,依然站立着了。
“呵呵呵……”他仿佛在欣赏着美景一般,起先是轻笑,随后变成了大笑!
“哈哈哈哈……看啊,多么不堪一击啊。不管是传说中的鬼面,雨村;还是凌驾于六部寮司之上的神羽大人,甚至于你。”
他低下头,仿佛赞叹一般:“虽然拥有着如此强大的灵力,但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
“你……”雨村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声音,“夺神……之术……”
“啊呀,差点忘记了,你是笨蛋六部的一员,想来是什么也还都不知道的。”
槐轻轻的说,“不过,无所谓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我这就让你解脱了,你的灵魂,我亦不会拘束。”
在这个时刻,一道锋利无匹的刀气,以一往无前的姿态,蓦然切开了空气,蜂鸣着,朝高高举起了三日月宗近的槐斩去。
青年几乎是在瞬间便做出了反应,他迅速的回转身躯,将三日月宗近挡在身前,刀气与太刀的刀刃相接触的刹那,被槐握在掌中的太刀,发出了震颤的鸣声。
“喂,”一个声音道,“别误会,那可不是我全部的实力。”
槐缓慢的收了刀,他垂下手,隔在虚面后的目光,牢牢的锁住了白鹭厅与术匣相接连的那道长廊。
飞旋的烟尘里,一双漆黑的木屐,踩着满地的狼藉,走入了他的视线。
“你是,”槐轻声道,“……鹤丸国永。”
“被我这骇人的登场吓到了吗?”全身漆黑的付丧神,唯有一双眼眸,是血一般的红色,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他用一只手,仿佛抱小孩一样,托举着陆乔乔的大腿,将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则握着刀,毫不犹豫的将刀锋指向了槐。
“其他的家伙们嫉妒的要命,那也没办法了,第一个来到了主人身边的,依然是我呢。”
“那么,你叫槐是吧,伤害了我的主人,现在……有死的觉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