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三日前的密聊,沈飞对拓跋烈进言说,三皇子之所以被人刺杀,是因为来到金陵之后,犯了三个错。第一,入城之后,暗中行事,一切事情都在秘密进行,让被他查的人摸不准他的真实目的,对他怀有了戒心。第二,私下向皇帝陛下进言,对城防问题只字不提,大力阐述庙宇建造的疏漏,信仰传播的缺失。这一举动看起来是两边都不得罪的好法子,其实是把大皇子和十皇子同时都得罪了,傻子都明白,他是想借此自立门户,但是既得利益者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第三,光天化日去往烟花柳巷之地,被人杀了,名声还不好听,以至于皇帝陛下只能私底下派人查明他的死因,而不能公开,免得皇室蒙羞。
凡此种种,导致他死在金陵,死在了仙女河畔。皇子殿下如果不想重蹈覆辙的话,便需要将自己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体现出来,入城之后,先将城内各大山头拜访一遍,表明自己的来意。这样一来,您的生死便和他们有了直接的关系,您若再出事,陛下可以拿他们是问,轻则杀头,重则满门抄斩。
拓跋烈觉得沈飞说的没错,所以短暂修整了两天时间,于第三天清晨前来拜访慕容白石。
站在慕容家高墙之下,拓跋烈心中涌起波浪,国家有着明文规定,私人宅邸所设立的院墙不能超过两米。就算是帝都长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两位哥哥的私人府邸,其院墙也不过是与规定接近的,墙高一米九左右,仅此而已。
可是此刻自己面前的这座府邸,这座建立在金陵城东侧,慕容白石的私宅,城墙高度几乎是两米的五倍,接近十米了,整体由黑石建造,从远处看简直像是一座石头要塞,难怪进城的时候,看到城外的小墙破破烂烂的了,原来那不过都是唬人的东西,真正的城池在里面,在这些权势拥有者的家里。
“呵呵,真是肆无忌惮啊。”拓跋烈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以权谋私,无视帝国法令的人。
勒马站住,向着身后使了个眼色,随行的岳总管立刻下马,去到门前敲门。拓跋烈随行的太监总管姓岳,安玲珑随行的太监总管也姓岳,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亲属关系。之所以都姓岳,是因为他们的名字很像是佛宗净、灵、禅之类的论资排辈,是伺候同一辈分的主人而使用的惯称。按照级别来划分,太监属于奴级,去势入宫之后便已经失去了人生的所有,是专属于主子的奴隶,一旦主人死去,他们要跟着殉葬,所有奴级的人都是如此,和主人是捆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主人好的时候,他们说不定能够狗仗人势;主人不好的时候,他们肯定比主人还要惨一百倍。因此对自家的主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比看家的狗还要忠心得多。
红木门扇,黑铁包边,狴犴咬环冲外,一派肃杀。狴犴是龙的第四子,具有驱邪震妖的功能,几乎所有深宅的辅首都是狴犴咬环的造型。门前没有护卫,护卫在墙头,真如城池要塞一般,墙头宽广,四通八达,可以立人。
岳总管尚未凑上前,墙头的护卫已问道:“来者何人,为何事而来。”
“岳总管看他区区一个侍卫,也敢如此嚣张跋扈,正想呵斥,余光却筹见自家主子暗暗摇头,沉了沉,走到护卫能够看见的地方对他喊:“麻烦通报一声,就说皇十一子拓跋烈前来拜访慕容白石大人。”
“行,我知道了,等着吧。”
那人即刻下城去了,其他护卫们持枪站立,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由此等了很久,等到岳总管都感到烦了,向主子进言道:“这慕容白石好大的架子,主子,我们回去吧。”
拓跋烈坐在马上,背脊笔挺,没有愠怒显现在脸上,“不急,等等看。”
果然,话音刚落,红木大门便“吱呀呀”地打开了,仔细看,竟是四个孔武有力的青年合力,从后面一起拉扯门扇才能将此门开启。“吱呀呀”紧闭的门扇分别向着两边开启,酒肉香气当先飘了出来,紧接着,便见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跨出门槛。
此人高大肥胖,滚圆的肚子凸出衣服,穿戴绫罗绸缎,不知多少条翡翠明珠项链带在脖子上,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手中提着一颗人头,竟是前去报信的那个人,短短的时间,已经被杀了,可见人命比草贱。
“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王子殿下恕罪。”离得尚远,便当先跪下了,慕容白石似乎一点都不懂得男人膝下有黄金的道理,却让坐在马背上的拓跋烈感到了一丝寒意。沈飞说的没错,能在金陵城呼风唤雨的肯定都不是泛泛之辈,自己等待的时间里,慕容白石已经将那名前去通报的侍卫杀死了,手中持头前来拜见自己,一派肃杀,见面之后,却又恭顺的像一只狗一样,前后反差巨大,让他心中生寒。
“皇子殿下,看门的贱奴听了您的名号便该开门引进屋才对,平白让您在此处等候了许久时间,实属不敬。小人已经将他杀了,带着他的头来向您请罪。”
说着,慕容白石双手捧头,向上献出,那城卫血淋淋的头颅触目惊心,拓跋烈看在眼里,面色不好看了,却马上咬破嘴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接着跳下马背。他这样动作,岳总管和身后的四名护卫也跟着做出相同的动作,前后跳下马背,整齐划一,一看就是训练多时的。
拓跋烈大步上前,拖住慕容白石的双手,将污秽的血污黏在自己身上,证明他和慕容白石是一路人:“白石叔叔,清晨拜访,冒昧了。”
慕容白石细小的眼睛从血头之下露出来,脸孔挤做一团:“皇子殿下,亏得您没有忘了我,快点,府上请,府上请。”当下把血头交给身边人,自己努力地支撑起肥胖的身子引着拓跋烈一起,向屋内去了。
身边的侍从接过刚刚还是自己同伴中一员的带血的人头,一脸木然,好像对这个人的死亡完全没有情感存在。这让拓跋烈又一次蹙眉,如此木然的表情,只能证明同样的杀戮在府上持续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再看见不会觉得多么的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