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指松开,雨水顺着指缝间淌出,厉景呈重复着这个动作好几遍,他不是玩心大作,他只是想看看从什么都有到什么都没有,究竟有多难?
其实,真的不难,松松手,他所抓着的东西就全没了。
厉景呈的衣服全湿透了,他完全不在意。
他抬起如有千斤重般的脚步,他失去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一个深爱的女人。
三年前放她走,万分之一中,还有绝处逢生的机会,而如今,厉景呈的机会在哪里?
他这三年来恰似不经意地等待,又算什么?
撇开青梅全心全意对待照顾的感情,装作视而不见,只是不想沈静曼以此作为让他接受盛书兰的借口,他坚决地当着小米糍的面,否认盛书兰是她的妈妈,是给荣浅的有朝一日归来铺好了路,只是,荣浅啊,我这三年的苦心,算什么呢?
厉景呈抬起头,任由雨水冲进眼眶内,一滴滴砸落,砸得他睁不开眼睛。
回到帝景,厉景呈并未上楼,他走进玻璃房内,扑鼻而来的香气令他无端烦躁。
他走过去,将架子上的东西全部扯下来,似乎不解恨,又到楼上,把盛书兰精心培育的花卉全部连着盆摔碎在地。
雨水滴落在玻璃房的顶端,显得特别响。
下过雨的清晨,空气格外湿润香甜,盛书兰洗漱好后走出屋子,她有早起的习惯,她踩着微凸的鹅卵石小道走向玻璃房,大老远,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盛书兰小跑着过去,玻璃房的门是敞开着的,里面一片狼藉,哪还有落脚的地方。
她踩着她的那些香料过去,又到二楼,看到她的盆栽摔得一个不剩,盛书兰双眼噙泪,她蹲下身,两手捧起一株兰花,她束手无策,哭声从喉咙口冲出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角落当中,有个人影动了动,厉景呈头痛欲裂,他强撑着爬起身,步子趔趄走到盛书兰跟前。
她哭得伤心欲绝,那都是她三年来的全部心血,厉景呈看了眼,他慢慢蹲下身。
双手从她手里接过那株被踩烂的兰花,盛书兰双目通红,见到他后,这才止住哭声,“景呈。”
厉景呈俊脸紧绷,他也不知道昨晚自己是怎么了,他伸手落向盛书兰的肩膀,她眼圈再度红透,“你别吓我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景呈,这些身外之物毁了就毁了,你可千万别有事。”
他轻而易举就毁了别人的心爱之物,厉景呈喉间轻滚,盛书兰再爱他,他也不该这样糟践她。
厉景呈松开手,丢下兰花后站起身。
盛书兰忙抓着他的手腕,“快去休息会吧,脸色这么差。”
他甩开她的手,快步出去。
盛书兰自然是不放心的,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景呈,小米糍醒来见不到你肯定会哭,你……”
“我差点忘了,我还没做亲子鉴定,我太武断了。”
她听着他的话,脚步顿了下,“景呈,你说什么啊?什么亲子鉴定。”
厉景呈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在原地焦虑地走动着,可又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真是他的孩子,荣浅就不可能放弃见女儿的机会也要来撒这个谎。
他觉得全身无力,一点点能说服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厉景呈转身进入玻璃房,上了二楼。见他要收拾,盛书兰快步上前,“景呈,你昨晚都没休息好,你快去睡会,我自己来就行。”
“东西是我弄坏的,你别管了。”厉景呈伸手推开她。
“你看你的脸色。”
“反正我也睡不着。”
盛书兰看着厉景呈往里走的身影,他难受,她总是比他更难受,不管厉景呈对她怎样,心疼他的这个习惯总改也改不了。
厉景呈蹲在满屋子的泥土中间,那浓郁的色彩单单衬出一抹孤单寂寥的身影。
她放轻脚步上前,到了厉景呈身侧后蹲下身,手掌慢慢落向他的肩膀。
男人动也不动,仿若一尊雕塑放在那里。
盛书兰盯着男人的侧脸,“景呈,你刚才说要做亲子鉴定,是跟颂颂吗?”
厉景呈眼角轻跳下,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你别这样,既然你心里有荣浅,不该相信她吗?”
男人嘴角无奈地勾勒下,“只靠相信,有用吗?”
盛书兰藏起眼里的吃惊,荣浅抱着颂颂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她也百分百认定颂颂肯定是厉景呈的孩子。
可现在,他这幅模样,与三年前的那次痛击有什么两样?
“别这样。”
厉景呈双手捧起地上的一手泥土,“把这些花草养到现在,是不是很难。”
“不难,”她安慰他,“观赏性的东西,养着就是陶冶情操的,你要砸了觉得心里好受些,还是值得的。”
他们两个,他总在追着别人的脚步,而盛书兰又在追着他的脚步。
有一种爱,那是最隐晦的毒,渗入心腹之后,念念不忘。
三年,他爱荣浅的初衷不变,荣浅弃他的初衷,也始终不变。
连日来,帝景内都处于低气压,盛书兰看得出厉景呈有心事。
几天过去了,荣浅坐在办公室内,手里的签字笔一下下点着,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荣浅拿过一看,眼眸微沉,刚想着的事这会就发生了。
荣浅接通后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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