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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韩惜递了张纸巾过去。
她看过围观群众拍的视频,肖瑜穿着一件黄色的连衣裙,像太阳花一样明亮,她纵身从楼上跳下,犹如一团火苗,灿烂了几秒之后,就熄灭了。
之后,整个人间只剩下两种声音,一个是天台顶上,小保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个是楼下的看热闹起哄鼓掌声。硬是将那四月的天衬出一个冰火两重。
韩惜安抚了一下小周,纪尧找人将他送了回去。
韩惜看着车子走远,转身问纪尧:“你说,杀害周通的凶手,当时在现场吗?”
纪尧沉思了一下:“不好说,但在现场的可能性很大。若不是感同身受,憎恶到极致,怎么会动手杀人。”
韩惜继续问道:“假设那人在现场,那他为什么不上天台阻止肖瑜,或者当时他就应该跟周围起哄的人起冲突才对啊,怎么会事后杀人。”
纪尧稍一沉思:“跟他的性格有关系,此人不太擅长与人交流,感情内敛,性情里有阴郁的成分。”
韩惜看着纪尧,他个子高,她看他的时候需要微微仰头:“你怎知道的?”
对上那双灼灼充满求知欲,还带着点崇拜的双眼,纪尧扬起唇角:“机密问题,你靠近点,我偷偷告诉你。”
韩惜往前走了两步,纪尧低下头,双唇贴近她的耳朵:“根据犯罪心理学推测出来的。”
韩惜感觉到耳边那人呼出的热气,耳尖顿时红了。
纪尧俯身在上面吹了口气:“你耳朵红了,热的?”
韩惜瞪了纪尧一眼,抬腿抬脚踩了他一下,转身穿过大厅走了。
纪尧低头看了看脚尖,非但不觉得疼,甚至感觉有点痒。
纪尧哼着小曲回到办公室,周莉已经回来了,正在看张祥给她的视频。
纪尧往桌边一坐:“怎么样,看出是哪家直播平台了吗?”
周莉拿出手机,打开她常看的一家直播,界面配色和视频里的一样,是一个叫伍直播的平台。
张祥问道:“纪队,您怀疑那个直播肖瑜跳楼的主播,可能会遭到危险,就像周通一样。”
纪尧:“先联系一下直播平台相关负责人,把这个主播找出来看着,防患于未然。”
张祥联系上伍直播的运营经理,对方说,之前确实有人直播过跳楼自杀这种事,因为社会影响不好,他们三天前把这个主播的id封了。
目前这个主播的电话已经联系不上了。
纪尧一边后退着走,一边说道:“那边房子多好啊,离市局又近。”
韩惜:“要不,让给你?”
纪尧:“不用了,女士优先嘛。”
韩惜也没打算真让给他,她确实挺喜欢那房子的,准备周末就去签合同,
纪尧转过身,跟韩惜并排走着,夜风将旁边的枫树吹得莎莎作响,路边的大排档老板一边擦汗一边烤烧烤,下了班的白领丽人三两成群地边走边聊。
脚边窜过去一只狗,小主人牵着绳子在后面追。
纪尧侧过脸去,看见韩惜转头看了眼烧烤摊上的烤玉米,纪尧过去买了两串,递给她一个。
韩惜已经很多年没吃过烤玉米了,她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一个人,不爱到街上来,低头闻了闻,一股清甜的香味飘来,勾地人食欲大开。
纪尧带她坐在烧烤摊前坐下,韩惜尝了一口,很好吃,尤其是表皮焦黄的部分。
纪尧看着她:“喜欢吗?”
韩惜点了下头:“小时候很喜欢吃,以前饿极了的时候,我们会去附近的玉米田里摘,然后躲到山后面,自己烤。”
她为什么要去偷玉米,又是和谁一起?但她没多说,他也就没问,尽管他十分迫切地想要了解她的一切。
一只流浪狗到烧烤摊老板脚边,大约是饿极了,探着头想往食材桌上爬,老板拎起边上的一根铁轨,打到了狗腿。
流浪狗终于还是叼了根里脊肉串,瘸着腿跑了。那狗很小一只,看起来就比手掌大了一点点。
韩惜继续说道:“有时候运气不好,会被抓到。”
被抓到的后果是什么,她没说,想也不会好。纪尧看见韩惜将吃了一半没吃完的玉米用保鲜袋装起来,放进了包里。
“食物是很珍贵的东西,不能浪费。”她可以带回去当宵夜,或者喂流浪狗。
他能从她这句很平常简单的话里推断出很多,食物的珍贵是相对于没有食物的人而言的。
看见她将那半截烤玉米放进包里,那认真小心的样子,他突然感到心口隐隐有点发疼。这感觉来的快,消失得也快,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品味出,这种感觉叫心疼。
两人继续往地铁站走去。
纪尧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周末签完房产合同,就在家好好休息,这一周,辛苦了。”
韩惜转头看着纪尧:“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去签合同?”
纪尧:“.……”一时疏忽。
他笑了笑:“我神机妙算呗。那么好的房子,要我我也买。”又道,“搬家的时候,需要帮忙给我打电话,赴汤蹈火。”
韩惜:“不用了,谢谢。”
纪尧放慢脚步:“不用谢,人间充满爱。”
韩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那肖瑜呢,她原本不应该死的,要是那天,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在下面喊一声,不要死。她大概也不会跳下楼去。”
吴听也是,最终在绝望中自杀了。
或许罗海遥说的并不完全是错的,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冷漠的。
对肖瑜的死,纪尧无话可说,
到地铁口,转身走进了地铁站。
纪尧回到烧烤摊旁的邮筒后面,看着地上巴掌大小的小土狗。
小狗有点怕人,往后面缩了缩,靠在邮筒柱子上发抖,纪尧一手将它从地上捞起来,带着走了。
刚一到家,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纪尧就接到了任务电话。
市局后面的立交桥上有人要跳桥自杀。
他正在给小土狗洗澡,挂了电话,胡乱用浴巾给它身上一裹,换身衣服就出门了。
站在天桥栏杆上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女中学生,背着沉重的书包,身上穿着某市重点中学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