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又做梦了。
梦里应当是在地府,阴气极重, 鬼气也极重。她在梦里张望了会儿,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就觉得这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地府。
这是另一个地方的地府。
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好在这处地府里也有三途河, 她便沿着三途河畔走了许久。身边来来往往尽是鬼魂鬼差, 凌夜看着他们,他们却好像都看不到她似的, 连从她身体里穿过, 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凌夜和他们说话, 在他们眼前摆手,他们也毫无所觉,是真的看不到她,也感受不到她。
没鬼能看见自己,凌夜觉得有些无趣, 走到奈何桥便不走了。她坐在栏杆上, 无所事事地看孟婆一碗一碗地盛着汤, 递给前来的众鬼, 再看那些鬼饮过孟婆汤后, 一个个地赶去投胎。
投胎分六道,地狱道, 恶鬼道, 畜生道;天道, 人道, 阿修罗道。
凌夜开始数有多少鬼进了人道。
一个, 两个,三个……
数着数着,终于听见一道明显是在问她的声音:“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凌夜转头一看,雪衣乌发,手中虽未仗剑,却仍能让人感到一种极端的锋芒毕露,不是她那位二哥殷太初,还能是谁?
她便道:“二哥?”
殷太初站在桥下没动,只道:“二哥?你在叫我?”
凌夜说:“不然呢?这才多久,二哥你就把我给忘了?”
殷太初没说话,只足下一点,轻飘飘跃上桥面,在她面前立着。
凌夜和他对视。
她自觉她有在很努力地传达她和他是干兄妹的讯息,然殷太初还是道:“我没见过你。”又说,“你不是此界中人。你是谁?”
凌夜定定看他一眼,看他是真的不记得她,只得道:“我也不知道,我正睡觉做梦呢,做着做着就发现自己来到这里了。大约是我们兄妹之间有种特殊感应吧。”
殷太初道:“做梦?”他似是在想此前可有如她这般的先例,须臾摇头,“我从未听说过有谁是在梦中来到这里的。”
凌夜道:“没事,等梦醒了,我应该就能回去了。”她从栏杆上跳下来,左右看看,见即使殷太初和她说话,周遭路过的鬼也仍旧看不见她的样子,她便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不过能在这里遇见二哥,也是幸运,二哥若不忙,可否带我到处转转?”
殷太初:“等一下,你口口声声喊我二哥,可否告知我是如何认识你的?”
看他没在离恨天里的时候好说话,凌夜耸耸肩,把他们两个的相识简单说了一遍。
殷太初听完,说道:“你见到的不是我。”
凌夜:“什么?”
他补充道:“是以后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为什么这么说?”
“我现在被限制,只允许在奈何桥周围走动,三途河我是去不到的。”
按照凌夜的话来说,他是在三途河畔休息,睁眼就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摆明是很久以后,他不被限制才能出现的场景。
话说到这里,殷太初对凌夜已信了个七七八八,便不再无视她的请求,道:“别的地方没法带你去,阎罗殿还是能带你去看看的。你可要去看?”
凌夜点头。
殷太初这便带她离开奈何桥,往离得最近的一座阎罗殿走去。
走到一半,他正给她介绍坐镇这座阎罗殿的阎王是十殿阎王中的哪一位,就见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哪里。
她看了很久,表情都变了。
然后道:“二哥,你看那个鬼,她是不是也不是你们这里的鬼?”
殷太初循着看过去。
便见去往奈何桥的路上,一红衣女鬼正被鬼使小心翼翼地引着往前走。
那当真是引,跟接待阎王爷似的,连枷锁都没敢给她戴,生怕她一个不满,就会立即暴起,从而大开杀戒,搅得整个阴司不得安宁。
殷太初微微挑眉。
颈间有伤,是自杀;身着红衣,是厉鬼。
厉鬼不常见,毕竟殷太初自己都还没能成为厉鬼。他多看了那红衣女鬼两眼,方回道:“嗯,不是我们这里的鬼。观其气息,应当和你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凌夜喃喃道:“果然,她没骗我。”
殷太初道:“她是你的谁?我看你们二人似乎是血亲。”
“她是我娘。”凌夜目光一直追随在那红衣女鬼身上,却也不忘回答殷太初,“我送她走的时候,她要我记得找到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殷太初道:“可你现在是在梦里。”
凌夜沉默一瞬,道:“嗯,我知道。”
所以即使见到在此界完好无损的夜言,她也没办法带夜言走。
更重要的是,夜言在这里没事,不代表回去后也没事。毕竟夜言的魂体还是有着同命灵桥予以的限制。
唯一的办法,只有凌夜成仙破界,以真身来到这里,才能达成她对夜言做出的许诺。
“我暂时过不来,还请二哥帮忙多照看照看我娘。”眼看鬼使引着那红衣女鬼拐了个弯,再看不到了,凌夜收回目光,对殷太初道,“等日后我成仙过来了,我会报答二哥的。”
结识厉鬼对现在的殷太初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凌夜戳中他痒处,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到了这里,这个梦的目的已经达成,凌夜能感到自己要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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