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下了马车,趁机还摸了一把她的手。她怒道,“越发的生胆了,老娘看你是不要命了。”
“妈妈莫气,小的这不是许久没有开荤,馋得紧嘛。今日你与小的扮成夫妻,小的差点就当了真…”
“你要是想开荤,马车里的倒是可以,到了地方后,老娘就让你快活快活。”
朱全想到郁云慈布满红疹的脸,身上不由得起鸡皮疙瘩,“妈妈莫要玩笑,那小贱皮子太过磕碜人,小的都下不去那个嘴。”
“哼,你还挑三挑四的。若是她脸上的红疹消褪,那可是个大美人,哪里还轮得到你。”妇人说着,和朱全走远。
也不知朱全说了什么,妇人荡笑起来,紧接着没了声音。
郁云慈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地溜下马车。
四周黑漆漆的,唯一的亮光在不远处,应该是那妇人和壮汉地位置。那边有响动,像是男女偷欢的声音。
她不敢在路上跑,想都未想,一头扎进旁边的林子里。幸好那一对男女正是忘情之时,否则在这样寂静的荒郊野外,哪里听不到她拔开树枝的声音。
伸手不见五指,她看不清脚下,也看不见前路。树树刮在她的身上脸上,火辣辣的。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不能被他们抓回去。
跑了不到一刻钟,她听见老鸨的惊呼声,以及两人的威胁恐吓的话,想逼她现身。
“就说懒人屎尿多,你屙什么尿?眼看着就要到手的五千两银子,就这么飞走了,你赶紧给老娘去找,找不回来,老娘揭了你的皮!”
妇人怒喝着,那壮汉提着灯笼开始前后路地寻找。
郁云慈不管不顾地跑着,根本就不敢回头。她的神经高度紧张,树枝和衣服窸窣的摩擦声,总让她感觉后面有人在追。
求生欲让她忘记了恐惧,她拼命地往前跑着,顾不得自己被树枝划破的伤口。山势不算太高,许是古代人都用柴火,进山的人多,所以植被虽然茂密,却还能通人。
不知跑了多久,眼见着前面没有树木的遮挡。她看不见前路,今夜天公不作美,没有一丝星光。
她趴在地上,摸着脚下坚硬的石头。
看来,她是到了空旷之地。
竖耳细听,除了风声,并没有人追来。
她坐在地上,身体差点瘫软。
怎么办?
他们会不会找到她?她是不是要在这里呆上一夜,然后再出山求救?万一他们就守在路上,等着她自投罗网怎么办?
此时此刻,她觉得好茫然无助。
这该死的穿越!
她站起来,凭直觉自己到达的是一座山顶,或是矮峰的顶部。往下看去,远处还有一点灯火在移动,应是那老鸨和壮汉。
他们没有放弃寻找,妇人骂骂嚷嚷的,“五千两银子,你还不快给老娘找!她喝过迷药,就算是跑,也跑不了多远。”
对于他们来说,郁云慈是一个深宅女子,两边都是山林。一个生活在世家内院的妇人哪里敢跑得太远,一定是猫在哪里,躲着不敢现身。
那主家付过一千两定金,说是事成之后再付余下的四千两。现在人不见了,她还怎么拿到剩下的银子。
天空没有月亮,郁云慈无法估算时辰。
那两人不会死心,就算是她等到天亮,只要是往回走,一定是自投罗网。而且,她怕,怕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两人会再找帮手,若是搜山,她在劫难逃。
大不了是一死!
还能有比落到他们手上更让人恐惧的吗?
她把心一横,自己给自己打着气,一头钻进前面的山林。
像是下山路,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上山路。越过一座山头后,天色开始灰亮,再登上另一个山头,她看到很远的地方多了几点灯火。
那两人果然找了帮手,她庆幸自己当机立断。
眺望前路,是延绵的高山,无法看到尽头。
不知山的尽头又是哪里?
她茫然四顾,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一人。苍穹之下,树木静止,她心头漫起的是无尽的凄凉,像被人遗弃的小兽一样,不知何处是归依。
一个妇人,消失一天一夜,意味着什么?
她低头苦笑,原以为侯府会是她的避风港,看来她放心得太早。经过此事,侯爷就算还留她,只怕她也会被别人的口水淹死。
索性不如鱼入大海,去这古代天地闯荡一番。
只是天大地大,她要去哪里?古代生存这么艰难,她身无长物,又没有户籍身份,能在哪里容身,又要以什么为生?胡思乱想着,脑子里纷纷杂杂。
最后竟有些泄气,涌起无力之感。
天色慢慢变亮,她已能辩清事物。一夜奔波,不光是身体累到极限,还有肚子,也跟着响起咕咕声。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的专业,能让她辩认出几种能吃的野草。
野草苦涩,生嚼难以下咽。
为了生存,她已顾不上太多。有的吃就不错,还挑拣什么?
继续赶路,沿路上发现了两种能吃的野果子,分别是野葡萄和鸡爪梨。野葡萄看着颜色乌黑,吃到嘴里还是很酸的。
尤其是她腹中饥饿,本就胃酸分泌过多,再吃酸东西,只觉得更酸。还有那鸡爪梨,眼下没有到成熟的时候,吃到嘴里有些涩口。她索性放弃,只食用野葡萄。
野葡萄再酸,味道却比野草强上百倍。另外她还发现了一些动物的粪便,更加庆幸自己昨夜有惊无险。若是碰到什么猛兽,只怕这条命没有死在外面,也要交待在这山林之中。
走了一上午,眼见着日到中午,她实在是累到不行。
暗自猜测着,那些人应该不会追上来。他们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妇人,敢独自夜行翻过两个山头。
她很累,累到双腿像灌铅一样。
寻了处低矮的树,费了好大的劲爬上去。在粗壮的树干上趴着休息,并且寻了几株凤凰草挂在枝头,做驱蛇之用。
这一觉睡得不实。
既担心野兽,也担心从树上掉下来。
半睡半醒间,从树隙中看到日头已偏西,她连忙起身。这条山脉不知延伸到哪里,若是她今日还走不出去,只怕晚上还要在山林中过夜。
强打起精神,她重新开始赶路。
不知走了多久,日头已经西沉。
远处的天空,被红彤彤的云彩映照着。树林中阴暗下来,渐有凉意。
她抬头看着高大的树冠,看来今夜出不了山。昨日是庆幸,今日就说不准了。既然要夜宿,该做准备还是要做。
地面上不能休息,只能是住在地面之上。
她找来找去,发现有两树之间枝丫交叉,中间像搭出的平台。只稍在上面再架些树枝,铺上干草,应该是一处理想的栖身之所。
想到就做。
她开始收齐树枝,折断低矮灌木的树枝。
忙碌中,她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忘记了该有的警剔。
当她从一处灌木钻出来时,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紧接着她就被人扑倒在地。脑子里要完两个字将将闪过,鼻腔中就闻到熟悉的男人气息。
是他!
她心头狂喜。
几乎在同一时刻,她之前所有的纠结和无助全部烟消云散。不由得有些想哭,眼眶立马变红,泛着泪花。
景修玄觉得身下的人有些不对劲,这样纤细的身子,哪里是那牛高马大的虎二爷?
他定睛一看,认出是个女子,且透着一股熟悉。
支起身体,把身下的人翻过来,正对上郁云慈泛红的双眼。
这女子…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而且还莫名出现在此地。
此时的郁云慈,脸上的红疹虽然褪了一些,但看着还是很吓人。加上一天一夜赶路,脸上被树枝划了好几道细细的痕迹。
发髻散乱,脸上还有脏污。
唯有一双眼睛,美目泛红带着泪光,水盈盈地看着他。
他眉头皱得更紧,冷声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