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少年咬牙站起来,“我一定拼死保护好妹妹的,我们跑出去找医生,阿姨您一定要——”
一定要坚持活下去啊!
他大声喊完,紧紧拉着夏目由乃的小手,转头就跑。
由乃起先还有挣扎,可她太高估自己年幼时候的孱弱身体了——早产造成的从小体弱多病,就算家境优渥一直调理着,年仅六岁的她也无法挣脱这个看起来绝对有了十岁的小少年。
……其实她知道的,就像母亲最后交代的如同遗言的话语。
连母亲自己都有所预感她撑不到医生来了,让孩子们先跑出去找人求救只不过是让他们离开的借口罢了。
如果这是梦,请让它快点结束吧。
如果是现实……为什么不能回到早一天,早一天她就不要哭闹着让父母带她出来玩啊!
…………
夏目由乃麻木地被小少年拉着跑,她太小了,跑不了多久距离就喘不上气,他没办法就咬紧牙关把女孩抱起来继续跑。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谁也不知道天上挂着的那把深蓝色的巨剑,会不会像前一把赤红色的巨剑那样坠落。
毕竟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看一眼就能发现它的剑身,正与已经掉下来的那把一样,一点点地剥落着,颤巍巍地勉强挂在天空中,带着让人心惊的时暗时明。
两个孩子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可是他们都不敢回头。
直到他们脚底下的土地渐渐地,不再被火炎烤灼地烫人,空气重新变得凉爽起来……他们到了没有遭受灾难波及的营地。
营地里白大褂的大人们脚步匆忙地穿梭来去,洁白的救护车乌拉乌拉去了又来,担架上抬着不知是死是活、断臂残肢的人,乱地好似人间地狱。
有人发现了两个狼狈的孩子,“这里有两个活的,快来人看看!”
“比他们严重的伤员多太多了,我看这两个小孩没什么事,先管别人吧!”
“哪来的小孩,去去去,别杵在这里,站到旁边去!”
小少年顾不上一路狂奔地疲惫,他还记得救过自己的那个母亲,她还在那里等待救援啊!
他一个一个拉住那些行走匆忙的人们,可所有人都没有停下脚步听他的求助,这些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强行聚集过来的医护人员,光是自己手头上的事都忙不完,谁会去弯下腰听一听这个孩子无助的发言呢?
夏目由乃木然看着小少年重复着她当年的举动,她也是这样的声嘶力竭,哭到眼泪都要流干了,也没有人理睬。
……那个时候,森林太郎是为什么会站出来呢?
女孩儿独自站在树下,沉默地低着头,直到眼前多了一片阴影,她才迟钝地抬起头。
“妹、妹妹,”墨绿色短发的小少年喘着气,蓝色的眼中却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芒,他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有人愿意帮我们了!”
夏目由乃抿直了嘴唇。
有些冷漠地看着那个跟在他身后,灰棕色头发一脸丧气的青年。
不是林太郎。
青年眼含忧伤地注视她,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要安慰摸摸她的头发,不过被女孩一个蹲下躲开了。
“你相信我们的话?”
“离震源那么近,还能有存活下来的人,实在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拯救每一个可能存活的人是我的职责!”青年有着与他忧伤外表不相符的坚定,他点点头说道,“你们还记得路吗,我开车载你们过去。”
“你有车?”女孩眼睛渐渐亮起来,夏目由乃往前了一步,急促地问道。
“我可是灰……”青年似乎下意识想要报出他的身份,却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神色黯然地住了嘴,他顿了顿改口说,“调动一辆救护车的权限我还是有的。”
“我们需要医生,你能找来一名医生跟随吗?”夏目由乃终究芯子是个成年人,打起精神来思维就活了,“我妈妈是因为摔断了脊椎难以移动,对了还要血袋,妈妈失血很多……所以没有一名医生跟着,她很可能坚持不到送去最近的医院急救!”
青年为这个年纪很小的女孩的灵活思维惊住,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拉着两个孩子就往人最多的地方走,“不要担心,我问问有没有医生愿意一起。”
青年的身份地位似乎很不一般,他一声问过后,忙碌的医护人员们纷纷安静下来。
也就是在这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终于有个人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凤圣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过去,而是……”
这个人指了指天上,艰涩道:“青王的剑眼看有可能保不住了,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您要过去的地方离那里太近了,只是为了救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话很难听,却无比真实。
这个时候,谁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深入险境去救人呢?
周围的人们目光晦涩,悄悄打量这这个已经变成了光杆司令的王权者。
心里无不叹息,明明是与赤王、青王势力相当的王权者,他的氏族成员却已经在上一波赤王王剑坠落时,因为太靠近灾难核心救援,而全数丧生。
就算这样,他也愿意再闯一次吗?
“我,”一片静谧中,人群中突然钻出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他认真对着凤圣悟说道,“我只是个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如果您愿意信任我的话,我随您一起去救人!”
夏目由乃在看见这个年轻人站出来的一瞬间,就已经泣不成声,“林太郎!”
这一次我没有找你,为什么你又出来了啊?!
林太郎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
车子平稳地行驶上了高架桥,母亲从后视镜看到在后座玩着玩具的男孩,忍不住眼神瞟了瞟,“安迪,把安全带系好。”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妈妈。”
六岁的道明寺安迪哼哧哼哧拉过来安全带,尽管宽大的带子对于小小的他来说,卡在脖子和下巴之间实在有些难受,于是他总是不自觉地拉扯着安全带。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会跟我们一起搬到新家呀?”男孩玩了会儿有些无聊,便随口问道。
开着车的母亲沉默了片刻,含含糊糊说,“你爸爸……工作上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所以这次搬家去横滨的,暂时就是妈妈带着你哦。”
道明寺安迪眨巴眨巴眼睛,最后还是没有戳穿母亲。
他的父母都是曾经的青王麾下氏族成员,只不过和那些已经牺牲在了,迦具都陨坑事件中的精锐击剑部队不一样。
道明寺安迪的父母都只是一般的成员,母亲是庶务科,父亲倒是某个击剑小队的小队长,只不过因为已经过了黄金三十岁,而退出了核心的精锐部队,在二线战斗着。
所以在前些天的长谷市行动中,并没有随青王羽张迅一起深入,而是守在了大桥入口处,也就在“迦具都陨坑”事件中幸免于难。
按照一般人的观念,先代赤王迦具都玄示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家伙,他自成为王的那一日起,就从未想过约束自己及其手下的力量,他的势力“炼狱舍”经过数年毫无节制的膨胀,形成了“黑shou党”这样的存在。
而代表“秩序”的青之王,历来的职责就有约束赤王的疯狂破坏欲,所以当迦具都玄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出现,羽张迅立即率领全队出击,就像往常一样全力阻止他。
谁也没有想到迦具都玄示的王剑会掉下来。
不……赤王自己是肯定知道的,青王或许有所预感,可是制止赤之氏族对普通民众伤害,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职责,即使知道前路再无归途,他也别无选择。
近百人的Scepter 4精英,回来的只有两个人。
昔日的青王羽张迅的左膀右臂,“指挥官”盐津元,以及守护王的后背——却不得不在那把青色巨剑坠落之际,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人生信仰,“鬼刀”善条刚毅。
一般来说王去世了,氏族就会解散。
但是青组的情况稍微特殊一些,他们本来就是在政府旗下挂名的部门,即使青王已经牺牲,在Scepter 4进行一部分裁员后,剩下的人员会维持最基础的编制。
道明寺安迪的母亲就是在裁员范围之内,而他的父亲在精锐尽失,青组几乎无人可用的时候,被现在的代司令盐津元提拔回去了。
但是道明寺一家仍然选择了搬家。
家里在横滨的房子已经买了装修好,于是安迪和妈妈先搬过去住,等过了两年父亲再次退下来后,一家人就可以在横滨团聚。
于是在升学国小的这一年,道明寺安迪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城市。
遇见几乎影响了他一整个人生的女同学——
她有着一头卷卷的黑色娃娃头,别着精致的红色蝴蝶发卡,一双罕见的金色双眸让道明寺安迪想到了,以前围墙边抢过他小鱼干的那只黑□□咪。
然后傲慢地像只猫咪的女同学,在第一天就把他给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