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都是些六七品的小官,朱举人之父早亡,朱母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还令他读书科举,实在是不易。
一个能独个儿把儿子养育成才,自己还守住了亡夫留下的一份家业的女人,岂是软弱人?这婆媳两个,一个强硬,一个自傲;一个占着礼法上的地位,一个占着国法上的地位,生生闹得朱举人夹在婆媳两人之中没法做人。
终究姜还是老的辣,几年后朱母将儿子拢得严严实实的,又给儿子纳了朱母娘家的侄女儿尤氏为妾。永平郡主本来在成亲头几年夫妻情浓的时候也生育了两个儿女,可是这尤氏身家清白,又母爱子抱,所生儿女还十分聪明,远远胜过永平郡主的长子,颇受朱举人宠爱。永平郡主娘家没有同胞兄弟,父亲也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为难一个拿的出手去的女婿,外家的表兄弟无能得很,因此竟是没人愿意替她出头。
后头的事就容易想到了:本来尤氏已经在朱家的后院“东风压倒了西风”,谁知道今上忽然推恩至宗室女,令宗室女推举自己的儿女授爵,这尤氏与朱母大尤氏都是乡下无知妇人,只当能够让妾生的子女认在主母名下的,于是往朱举人耳朵边吹了不少枕边风,意欲令永平郡主连尤氏所出的子女也一并推上去。
座中一个宗室贵女忽然问道:“不对呀,天子推恩宗室女推恩的是皇家血脉,怎么能让妾生子女混淆了皇家血脉呢?这么简单的道理,朱母与那朱家妾不懂,朱举人也不懂吗?”
秋水叹道:“朱举人自然是懂的,只是他便与其母与其妾说了也没用,人为财死,那两个无知妇人已经利令智昏了。”
永平郡主闻听这二人竟然打算以夫主要挟自己推举妾生子女封爵,不由得大怒。代王之女的脸面被打了,便如同代王的脸面被打了一样,这一回代王府上下也不装死了,收回了永平郡主的嫁妆财物,令其与朱举人和离。永平郡主就仗着王府的势把儿女抢回了娘家,包袱一卷带着子女两个上京去等着授爵了。
朱母四五十岁的人了,为了一个远在天边的爵位能想出“以朱举人相挟令郡主推举妾生子女”的昏招来,可见不是什么聪明人,不过是仗着凶悍与娘家走过了这些守寡的年月罢了。永平郡主连这么个蠢货都斗不过,她能是什么聪明人不成?便听了身边一个老嬷嬷的话,想着:“我女是郡主之女,王之外孙女,身份高贵,又有皇家血统,还年长于太子,会照顾人。一旦今上为皇太子与诸王选妃,必能得中。”因此待朝廷授的爵位到手之后就令抚宁县君四处交游,希望在在京宗室中为女儿博得一个好名声,将来好嫁入皇家,锦衣玉食不说,还能帮衬兄弟。
这抚宁县君本是个八九岁的寻常女孩儿,叫母亲这么日日月月洗着脑,又想着自家父母和离,将来议亲的时候好人家难免要为了这个看低自己一眼,因此竟不如听母亲的话,往皇子身边钻营,渐渐地就将两位皇子看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谁知道今年浔阳王之母连连降位,她又打听到了这位董娘娘是被打入了静思宫,忙不迭的弃了浔阳王开始往皇太子身边用工夫。
她母亲教给她的都是在朱举人家里后院互相斗来斗去的本事,她也就只会类似于“挑拨离间”、“用药落胎”、“下谗言”一类的鬼蜮伎俩。恰两个月前听说石城郡主被定与了皇太子,抚宁县君便想:“我外祖父是国.朝亲王,她生父只是外藩野王,我母亲是郡主,她母亲是长公主,论门第我是绝不输于她的。她的脾气秉性也不如我温柔顺从,那么想来是她生得比我美,这才能令皇爷指她做太子妃的了。”便日夜挑拨离间淑恭公主与石城郡主两人。
石城郡主胸襟扩大不以为意,反而多次训斥抚宁县君长舌多言;淑恭公主却很快就上了勾,心里越来越恨这才认识几个月的表妹,于是在今日又被挑拨了几句之后就对段思归下了手。
众贵女年纪还很小,谁家会把这么乱七八糟的无礼故事 讲给小女孩儿听的?因此一个个听得心潮起伏,只恨不能当面问问抚宁县君心里是怎么想的。
温恭公主总结道:“一个蠢货母亲生出来了一个蠢货儿子,而蠢货儿子又娶了一个蠢货妻、纳了一个蠢货妾。这一对蠢货夫妻生了一个蠢货女儿,蠢货女儿又去挑拨了一个蠢货公主。最后六个蠢货竟险些害了本朝的太子妃、大理王的女儿……”
全场都笑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