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还没完哪?”这个“大郎”是指郗玺了。
常太后还没说什么,孟太后先怒道:“先头韩母后都没说什么,还叮嘱我与你娘多少用些凉快的东西,免得热出了毛病来,你爹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懂还在那里瞎指挥:‘不许用冰!给我把门窗关了!免得冻着!’我可去他的吧,谁家有六月里冻着的啊?”这个“韩母后”是指郗法的祖母、郗法祖父的元配韩皇后,韩皇后生育了先帝泰安帝,寿数颇长,郗法十五岁的时候才去世。
底下妃嫔们坐得远,虽听见两宫太后在愤怒地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实际内容,唯有臧皇后就在旁边坐着侍奉母后,此时忍笑忍得肚子痛,只好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转移话题:“皇姐、皇妹与皇爷都是六月里的生日,真个巧极了。”
孟太后果然中招,当即笑了:“还有更巧的呢,你不知道,思归儿也是六月里的生日。”便使人去抱了段思归来,要向晚辈们展示这外孙女兼孙媳妇有多么乖巧可爱。
须臾,孟太后身边的杨筝姑姑来回话,脸色不是很好:“娘娘,石城郡主受了些小伤,正在殿后包扎。”
孟太后霍然而起:“怎么回事!”
原来段思归虽然是郡主,却是先帝元配的外孙女,血脉上天然就比先帝侧室的后人要尊贵些。而且孟太后娘家在今上登基,朝政未稳的时候很是下力气帮了郗法的忙,孟太后、郗贤又照顾过常太后与郗法,因此郗法一直颇念孟太后一系的恩情,对长姐一家也优容不少。就连臧皇后,也是一贯教郗宗要对这个表妹尊重些的——段思归的爹还是大理的王爷呢。
因此段思归在内宫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自己家的姐妹已经与她是一条心的了,表姐嫡长公主又待她亲近,同龄的小女孩儿谁敢得罪这未来的太子妃?就这么着,便乖巧如段思归,也不免有了几分傲气,占着理时轻易也不愿意向公主表姐们低头了。
今日殿前大宴臣下,小女孩儿们不愿意听大人们闲话家常,就跑到温恭公主的灵芝殿去玩,郗家两姐妹、段家三姐妹再加上郗宗的两个伴读,又接进宫来几个宗室贵女,拉了个小队——段家的男孩们都长大了,郗玺又是太子,在前殿陪着父皇饮宴,郗瑶才三岁,什么都不懂,谁也不带他,因此这个队伍里竟是没有男孩儿的。
一开始众女孩儿斗草,文斗的时候是比认识花草的名字,淑恭公主因博闻强记,胜过了所有人,不免有些得意。谁知道后来武斗的时候比的是拉扯花草结以拔河,先断的先输,东川郡主段思容因年纪最大,会用巧劲,连赢三局,淑恭公主不由得就有些酸话冒出来。段思归护着姐姐,与她对嘴对舌两句,叫温恭公主劝下来了。
淑恭公主道:“花草贱物,有什么可认的?不如辨认天下物产,多者为胜。”温恭公主与东川郡主年纪大些,都知道淑恭公主那些小心思,就道:“好。”想让她胜一回消消气,免得吵闹。
谁知道淑恭公主所问都是天下特产,段思归本来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儿,全都答出来了。轮到段思归问的时候,大理本地物产丰富,冶铁之名天下皆知,她就将自己随身佩戴的一柄小匕首拿出来给淑恭公主验看。
淑恭公主答道:“此是大理铁,还有匕首柄上嵌着的昆仑玉。”
段思归笑道:“错啦!少了一样 ,还有系着匕首的白蛮红绫!”
淑恭公主不服气道:“大理的白蛮,我也是听说过的,下乡小县能出什么好东西,也配拿来当作‘天下特产’往外说?”
段思归就笑道:“你别看白蛮地小人穷,也是有好东西的呢。”便将白蛮的绫罗织法、染法细细讲来,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一个八岁的郡主之女就笑道:“石城郡主说得不错,白蛮红绫可作当世特产,这一回是公主输了。”
淑恭公主哪里听得“输了”这样话?当即道:“我没输!”
段思归受孟太后教导数月礼仪,也知道这时候应该圆场,使淑恭公主的脸面不至于被落,却还咽不下这口气,便笑道:“得了,算你赢就是,闹什么呢?”
郗宝当即大怒:“你胆敢用这等轻蔑的语气与我说话!”
那个县君便劝道:“公主息怒,郡主这不是认输了吗?”还自以为有趣地说了个笑话道:“郡主这样美貌,恰与太子殿下是郎才女貌,公主便不敬表妹,也该敬敬嫂子啦!”
段思归为“嫂子”一词十分生气,问道:“你说什么?”
那个郡主之女便抢在所有人之前道:“我说郡主将来要做太子妃,公主要受郡主的管呢,呵呵。”还把听来的段思归与郗玺定亲的过程讲了一遍,话里话外说段思归美貌,因此夺得了两宫太后的宠爱不说,连皇帝也宠爱她了,迟早有一天要排挤得淑恭公主被父皇忘记。
郗宝在原地呆坐了半晌,忽而暴起,将手里的小匕首刺到段思归的脸上,道:“你怎么不去死!”
这就坏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