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他换上绛红色的汤衣,待他入了浴桶才将那汤衣为他除去,看到他脊背上几道深浅的疤痕,都是昔日叱咤风云十余年的鉴证。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腕,看着腕上一道明显的疤痕,那是我在周府被诬陷有口难辩地狱般的日子里,拜他所赐。他粗糙的手指轻轻地触摸我的伤痕,眉梢眼角中无限隐痛。不管是真是戏,如今都没了意义,我收回手,淡然道:“爷快些沐浴吧。稍时汤粥好了,漪澜端来给爷用。”
他瘦了许多,腰间没有丝毫赘肉,双肋下骨骼凸显。我静静为他涂抹皂角羊乳,他却仰头闭目不语,仿佛彼此心间都有无数的疑问无数的话,只是默默无言。我拿牛角篦子为他轻轻的梳理头发,忽然停止在几根鬓角的白发间,正欲为他揪下来,却又发现了几根新的白发,不觉一惊。
“如何了?”他忽然问,似也觉出异样。
“爷,早生华发。”我迟疑道,他淡淡苦笑道,“怕是揪也揪不过来了。”
“焉知不是爷近日心虑憔悴所致?但求问心无愧,尽力而已。”我劝导着,又深知多说无益,他心里不知掂量过多久此事的进退呢,怕是心里早有打算。
灯花跳动,我凑去烛台旁剪灯花,长长的灯焰渐渐在我剪刀下化作豆灯一点,明亮的光影渐渐淡去,却在我面颊上笼上一层柔和的金色。我侧头,忽见他的眸光一直在静静凝视我被柔和灯光笼罩的容颜,立时觉得有些尴尬。我揉揉耳垂上的珍珠耳坠儿一笑道:“何当共剪西窗烛,看来剪烛都是件趣事,只是平日里劳碌奔忙,有多少美景雅事错过了。”
他坐在浴桶中颇是安静,只是眸光依旧凝视我不语,我不由记起前年里,同他在温汤池内鸳鸯戏水,他那肆意轻狂的举动,那股霸气,如今都如那璀璨夜星被薄雾掩盖,渐渐暗淡没了光泽。
“何苦?”他叹息一句,摇摇头道,“你这是何苦?你不必为我如此。”他沙哑的声音怅然道。
我嫣然一笑,“我喜欢如此。民间夫妻也不过是如此吧?”
他打量我沉默不语,不再推辞。
我为他冲洗头发,涂抹皂香乳。他紧闭双眸,就如此静静享受一切。
时光就如此流逝,我为他更衣,为他端来粥菜,同他共进晚膳。守着一枝红烛,看那烛泪缓缓流淌,那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但愿时光就锁在此刻,不再流动。没有烦扰,没有忧愁……
“咳咳!”窗外的干咳声,是慧巧来了。我忙起身去问,“是姐姐吗?爷在沐浴呢。”
她颇是知趣并未进来,只说一句:“爷的参汤煲好了,等会子吩咐小鱼端给爷吃。我昔日一位寄名干娘做寿,请来了戏班唱堂会,邀我去热闹热闹。”
她淡淡道,我深知她是要出去为致深活动了。周府到了如此地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还要谁肯请她去听堂会?
我应一声道:“姐姐路上小心,让狗儿和来旺谁随了姐姐去才是。”
她只应一声,那道窗上的人影就徐徐散去了。
我再看致深,他闭目养神不语。我知他怕此生都不会再饶恕慧巧的背叛告密,这种冷置怕比杀了慧巧还要让她摧心撼肺,肝肠寸断。
见致深沐浴后精神好些,我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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