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周围有淡淡的哭声,勉强抬眼看去,是尺素。
“冰绡,冰绡。”我下意识地呼唤,却倏然紧紧地闭了口。那个名字,和他的名字一样,如今对于我,都如梦靥一般。一旦想起,便痛彻心扉。
“八奶奶,八奶奶你总算醒了,吓死尺素了。”她在我身边嘤嘤地哭着,我却是浑身瘫软,没了力气。
无人应声,不远处传来刺耳的笑声:“哎呦呦,当府里谁没看到呢。西阁里问话审贼,头一遭呢!”
“狐媚子,偏偏肚子里那小贱种这么打还没掉,老爷若不是怕她如今气息弱死了,怕就赏她堕胎药了。”
“堕胎?不是要沉塘吗?如何这般便宜了她?”
窗外的窃窃私语声,嬉笑声响起,仿佛我已是那被定了罪的淫妇,就等家法沉塘了。窗外人头攒动,似是都在等着看我的好戏笑话。
我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不敢去照菱花镜,那镜子也被尺素细心的盖起。
暴雨摧花一夜,我只觉得周身都是疼痛与麻木。难怪进来填火的小丫头侧头偷窥我一眼,竟然惊得大哭失声如见鬼魅一样狂奔而去。心里无奈的笑,笑自己的痴傻,还以为命运多舛却终究百炼成钢嫁得金龟婿,原来是嫁给了一个畜生。
我的泪顺了腮边流淌,只是咸涩的泪水刺痛了伤口,扒开了那难以言说的屈辱,痛彻心扉。
门外传来粗暴的擂门声,管家不耐烦的声音:“郎中来了,五太太吩咐给小姨太诊脉的。”一夕之间,竟是人情冷暖至此。
“我不,我不!我不要!”我拼命摇头,歇斯底里般的从喉头发出嘶哑的呼喊:“不!”
郎中进来,尾随了些人,眼前是一片迷蒙。我女儿之躯,如何能被这些人翻看,我惊得挣扎,竭尽全力奋身而起,躲缩去了帐子一角。
尺素哭了,求告道:“大管家,求你们不要为难八奶奶了,让她静静的去吧。八奶奶也不想活了,不吃不喝也不肯用药呢。”
“求死?那还不容易?装进猪笼沉塘是难免的。”
“我看不如动火刑,那才大快人心呢!”
我瑟缩着,躲在帐子中最里的一角,麻木地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没有一人心生怜悯,他们快意讨论的,竟然都是我这个“淫妇”即将受到怎样生不如死的刑罚。旧日里不论有怨还是有恩的,此时都静静地立在一旁,或带着笑,或面露恐惧,看那郎中如何为我“查验”伤口。
那郎中是个老迈的,平日里是只给已故的大太太看病的。我只见过几面,不知如何被五姨太请来为我“看病”。
众人见我瑟缩如此,又有尺素拼命拦着,终是没人敢上前用强。万嬷嬷分开众人,上前劝道:“五奶奶是个菩萨心肠,不管小姨娘一时失足铸成大错,老爷依照家法如何惩处,也是想小姨太少受些罪。更何况,小姨太腹中的孩子不知如何了?”
郎中只望了面无血色的我一眼便摇头道:“依了夫人这气色,多半留不住。”
孩子?我的心倏然被提起,是的,我腹中还有孩子,我忍受这场屈辱,只是为了护住他。他还在我的腹中,是我的骨血。我纵然寻死,他却是无辜。我不再瑟缩,从帐帘内伸出一只手,任帐外之人对我胳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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