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忙喊,周总。
我笑道,不是老爷吗?在我面前至于如此避嫌?
周慕看着我,微微地笑着,说,他是不是我儿子的人不重要,关键是你是我儿子的人。
我看着他跟个军阀似的表情,并不想搭理,但是也不想太过无理,免得两下都难堪,于是就说,我有些累,想休息了。
周慕说,和程大公子笑语欢颜的,如何不累?
我猛然转头,说,你监视我?!
周慕坐下,接过老陈端来的茶水,看着我,说,我不想我儿子喜欢的东西被别人给弄走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进来说,陈叔,先生的车到了。
凉生?!
我一愣。
周慕看了我一眼,气定神闲地喝着自己眼前的茶。
凉生走进门的时候,我正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一进门,看到我,眼睛就明亮如星。他冲着我走过来,旁若无人一般,将我一把拥进怀里,说,姜生,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用手抵住他,一时间,竟不知作何言语。
周慕从我身后缓缓走上前,凉生这才发觉他的存在,有些愣,放开我,说,你怎么来了?
周慕笑道,看样子,用得到我时是父亲,用不到我的时候就没有这称呼了。
凉生没说话。
周慕说,我来看一位故人,听说她仙逝了。
他说,作为父亲,我还是有气量的。我给你时间,让你习惯我这个父亲。但是,作为男人,还是少一些气量吧,别妄图给女人时间,让一个女人习惯你!对于女人,直接征服更有用一些。
他拍了拍凉生的肩膀,说,我回酒店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101 问。
他问,今天阿多没有来吗?
这句问话,他已经重复了一周。
钱伯小心翼翼地回他,三少爷来巴黎了。
他说,哦。
钱伯小心翼翼地说,綦天动力收购被阻一事,听说背后的大BOSS是三少爷和陆文隽,他们俩暗地里联了手。
他说,老爷子知道不?
钱伯说,还不知道。
他说,那就别让他老人家知道了,免得动肝火。
钱伯说,是。
钱伯说,有件事情,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他说,不知道的话就别说了。
钱伯被憋得死死的,一脸不甘心地看着他,说,我还是想告诉大少爷。綦天动力收购期间,大少爷重陷欧阳娇娇一事,姜生的口供绝对……
他说,别说了。
钱伯说,可大少爷你对她深情至此,她却……
程天佑说,我让你别说了!
若是心恨至此,怕也是因爱而起。
他苦笑了一下,这大概是自我安慰的最好方式。
他转脸问钱伯,说,我回国的日子定好了吗?
钱伯说,定好了,和手术都定好了。后天便出发。只是,大少爷,您真的决定在国内做手术吗?
他点点头,说,手术若成功,在哪里都一样;可若失败,在国内更容易收拾残局,对吧?
钱伯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是从不与人交心的笑面虎,从无真心可言,但程天佑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人。
程天佑说,我若康复了,必不能看着凉生和陆文隽的同盟强大下去。
钱伯说,您的意思是……?
程天佑说,瓦解掉他们俩的同盟!
然后,他默默补充了几个字,不惜任何代价!
钱伯说,听说三少爷和沈小姐前些日子交往甚密,前几日还曾同游……
程天佑怔了怔,微有怒意,说,消息当真?
钱伯笑笑,说,当然,这等风流韵事,杜撰的成分也会有。
程天佑沉默了半天,说,他不会的!
钱伯便不再说话。
那些刀光剑影的话落尽,他默默地站在窗前。院子里的阳光,与他无关;蓝天上的白云,与他无关;树枝上的鸟儿,也与他无关。
钱伯从他房间里退出,他侧着耳朵倾听,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抬头,轻轻地念了一句,我后天就要走了……我的阿多,她明天会来吗?
102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整整一周的时间,我都将自己锁在屋子里,默默地翻着那一卷不胜脆弱的古刻版古书。
他的眼眸,他的微笑,他的皱眉……无一不在我的眼前。
我低头,却见手腕上凉生送我的佛珠,瓷白如骨的砗磲,一如那个少年往日纯净的眉与眼。
我的眼泪滴下来,湿了泛黄的古书,也湿了骨白的砗磲。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凉生敲门的时候,我忙擦干眼泪。
我打开门,冲他笑笑,刚要开口,他就刮了刮我的鼻子,说,你看你,笑得这么难看,还不如不要这么强颜欢笑呢。
我说,没有啦。
他说,人都是有心事的,所以,这些天我都没来打扰你。
他说,只是今天,安德鲁说,语言学校的老师问起你来……所以,我就过来告诉你一下,看看明天你是不是去一下学校。
我看着他体恤温柔的模样,多么想告诉他,我看到程天佑了,他的眼睛因我而盲,凉生,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莫说这对他本已是伤害,更何况,钱伯叮嘱过,天佑目盲的事情,谁都不能告诉。
他看到我搁在案几上的书,说,好东西,怎么不和我分享一下?
我迅速将书合上,对他说,你如果喜欢,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那家老板有很多很多东方的古物。
凉生有些不理解我对这卷书的紧张情绪,但一部书,倒也不至于让他有太多怀疑。
他笑笑,说,你终于愿意陪我走走了。
我低头笑笑,将书默默地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