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
“庭岸。”贺舒缓过那阵恨意,调整好表情,站在原地温柔地喊顾庭岸。
顾庭岸转头看到贺舒,向她笑着点点头,贺舒知道这难得的笑颜是因为谁才有的,心里更是油煎一样难受,一步一步走向他,看着蓝桥似笑非笑地那眼神割她,贺舒觉得自己像上了岸的人鱼公主,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却还要笑得好看。
“我今天怎么样?”贺舒向顾庭岸摊开手,笑意盈盈,“跳开场舞失礼吗?”
先发制人。贺舒为了赢,向来兵法精通。
顾庭岸却说抱歉,“我已经邀请了师母。”
贺舒一愣,本来只是小小尴尬,蓝桥却在此时笑出了声,贺舒脸上就挂不住了,顾庭岸皱眉瞪蓝桥,蓝桥一脸无辜:“怎么了?顾总有什么指示吗?需要我为贺小姐寻一位舞伴吗?”
顾庭岸真是要被她气得短命,正想说她,却有男声清越而来:“贺小姐缺舞伴吗?我先到先得!”
一个身穿宝蓝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招摇而来,竟然是比顾庭岸更出众的一张脸,喜怒形于色的富家公子相,叫人一看就知不稳重,却又无法讨厌他。他停在贺舒身边,眼睛却盯着蓝桥,毫不掩饰目光里的惊艳之色。
顾庭岸目光一沉,贺舒却笑得灿烂,迫不及待地为那人介绍:“周少,这是我们新任的公关部经理蓝桥,认识一下吧!”
“小桥,这是北横娱乐的周北董事长。”贺舒对蓝桥眨眨眼睛,很亲昵的样子。
“小桥?”周北欣赏地看着蓝桥,笑得更加玩味,“铜雀春深锁住的那位吗?”
蓝桥在他伸过来的手上轻轻一握,“不是,是门前大桥下的桥。”
周北哈哈哈笑,蓝桥抽回手,顾庭岸一秒没耽搁地对她说:“走吧,该去准备了。”说完对周北和贺舒潦草点头,转身便走。
“哎……”周北怅然若失,转头向贺舒抱怨,“还没加微信呢!”
贺舒笑吟吟的:“不急,等他们忙完,有的是时间啊。”
“蓝、桥,”周北品味这名字,挑眉问贺舒:“她有男朋友吗?”
贺舒笑眯眯地摇头——丈夫有,男朋友是的确没有。
周北那双桃花眼,越发眼神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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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横娱乐是周北自己的生意,但他有个更出名的身份:周氏企业独子。
周氏企业当权的正是周北亲爹,那是李彦生几十年的老对手、老朋友,周北是李彦生看着长大的,见李氏夫妇在场,惊讶不已:“李叔,你们怎么也来了?”
李彦生将沈再引荐给周北:“这是我女婿沈再,青山制药的总经理。”
双方一通握手交换名片,沈再没啥想法,周北却暗自反复打量他,心里嘀咕:李倾周那个小怂包,嫁人了?!
他们这里寒暄,舞台上南山敬老院的老人们演出完毕,谢幕时满场都为老人家们鼓掌,有人乘兴喊安可,老人们笑着商量了一阵,将两个人从台下拖了上来,一个是蓝桥,一个是顾庭岸。
刚才开场舞时顾庭岸与秦湖翩翩起舞、技惊四座,此时顾庭岸亮相,更是掌声雷动,蓝桥稍稍有些怯场,面上云淡风轻地微笑,背却僵了。
肩上忽一暖,耳边有人低沉沉柔声说:“出息!”
蓝桥转眼不满地看他,他却对她笑。头顶舞台的灯光明亮,他的眉眼清晰动人,过了这么多年了,已经不再是恋人,但仍然会在这样的时刻被他打动心房。
真好。
蓝桥忽然收了不满神色、浅浅笑起来,顾庭岸放心了走向乐手席,从王爷爷手里接过一管班笛,蓝桥扭头看他,他点点头,蓝桥转身,吸了长长一口气,开口唱道:“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
班笛声起,悠扬委婉、一音三韵。
蓝桥的唱腔并无深厚功力,只胜在声音干净,又只有一味班笛声佐着,清新脱俗地令人屏住呼吸听她唱:“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是昆曲《牡丹亭》。
写歌的人最无情,听歌的人假正经,牡丹亭外雨纷纷,谁是归人说不准。
班笛声越发缠绵动情,衬得蓝桥的唱腔更加动听。这两个人,明明华服美裳站在舞台上,却硬生生将全场拖进江南三月烟雨的亭台楼阁里。
一曲唱罢,台下处处有人在问:这女孩子谁?顾庭岸女朋友不是一个小明星吗?换啦?
贺舒站在舞台旁的阴影里,脸色如白纸一般。
秦湖神情亦不佳,李彦生倒是心情不错,因为周北一直两眼冒着星星赞美蓝桥:“太美了!像西湖和西施一样,浓妆淡抹都相宜!宜古宜今!太出众了!”
沈再一脸骄傲:“她唱京剧也好,她还会踢花枪呢!”
李彦生的骄傲脸与沈再一致:“现在那些小歌星,半点文化底蕴都没有,跟只小鸟一样叫两声,就也敢登台称自己明星。”
周北鼓着掌说是啊是啊是啊!他身边贺舒再也站不住了,转身跌跌撞撞地匆匆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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