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怪罪羽柴秀吉……不因为“忍者”的身份给羽柴秀吉更多的机会就已经是万幸了。
也正是明了了这一点,竹中半兵卫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了直接告知三郎、借此让他对羽柴秀吉提高警惕的想法,改为告知明智光秀。也正是因为同样清楚三郎的想法,明智光秀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羽柴秀吉不怀好意”,而不是“羽柴秀吉隐瞒了自己忍者的身份”。
至于笃定明智光秀不会说出“忍者”一事的三日月宗近到底知不知道这几个人的思路和想法……这就是个谜团了。
反正结果还是达到了所有人都满意的嘛!
听到了明智光秀的话,正端着滚烫的茶水的三郎稍稍一愣。而后他仍然手势平稳地端着茶碗,小心翼翼将其凑到嘴边,“簌”的一声将最表层的茶水吸进口中。
比起宽阔到一直被三郎用来吃饭的茶碗,只在底部沉着一小撮茶叶的茶水显得格外寒酸。但热乎乎的茶水在冬日里仍然让三郎感到满足,他连着吸了好几口,才将茶碗放下,改抓了两只松软可口的甜馒头,一口将其中一个咬下一半。
被咬开的甜馒头在豁口处露出里面甜蜜的红豆内馅,另一个被他抓在手里的甜馒头却被轻松自如的直接递到的明智光秀的眼前,等着对方接过去。眼看着明智光秀在稍稍一怔后接过了点心,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三郎才咀嚼着嘴里松软甜蜜的半个点心,含糊不清地问道:“——秀吉啊。我一直觉得秀吉很喜欢我来着……小光有什么证据吗?”
不管原先明智光秀郑重的口吻凝聚了多少气势,都在三郎的漫不经心下直接溃散。明智光秀久违地感觉到了与三郎交谈时不需要太多压力的自在随意,原本因为在丹波同时要进行考察刀剑男士、攻伐丹波势力而积累起的焦躁与紧张也渐渐散去,紧蹙的眉心恢复了原先的舒展平整。
他小心的不让甜馒头内馅中稀薄的浓稠甜汁溢出来,认真的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去后,才以比刚刚更加随便的口吻说道:“说是喜欢也不尽然吧……老实说,我从之前就觉得羽柴秀吉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现在虽然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方,但是羽柴秀吉在以‘木下藤吉郎’的名义投奔织田之前,应该是属于别的势力的。”
“——跳槽吗?”三郎惊诧道,“眼光还真是……别具一格吗?”
“应该说眼光相当不错。”
“没有啦。大家总是对我的行为念念叨叨的,这种事情我还是有自觉的。虽然批评自己不太好,不过在当时……是多少年前来着?那时候的尾张好像不怎么样啊。”三郎疑惑道,“那种时候还要跳槽——秀吉以前呆的地方那么糟糕吗?!”
“……不。虽然我也认为羽柴秀吉那时应该是还有别的想法,当时的尾张也确实孱弱,但是三郎你的政策也因此初具成效,因此你无需妄自菲薄。”虽说对三郎突发性的敏锐以及自知之明深觉意外,但明智光秀还是态度认真地反驳道,“总之,那时候的羽柴秀吉应当是夺取了过路的‘木下藤吉郎’的身份,而后再来投效你。”
“是喔,这里没有户籍。夺取身份好像很简单。”三郎后知后觉道,“那么小光突然和我说起这个,是秀吉又想跳槽了吗?想跳到哪里?”
“我先前所述的‘羽柴秀吉心怀不轨’并不是指他妄图背叛织田,改投他人。”明智光秀理智地说道,“——而是在说,羽柴秀吉似是想要谋求更大的东西。”
“他想要试着掠夺你的权利,三郎。”
“……我的权利啊?我不是已经把家督的位置交给了信忠吗?”大抵是明智光秀的话仍然不好理解,三郎神情散漫地将剩下的甜馒头全部塞进口中,几下咀嚼后就吞了下去,“小光为什么这么说?”
他自然又直接地对着明智光秀询问,表情隐约呈现出类似稚子的理所当然。
“是因为之前秀吉写信想要把长谷部他们要过去吗?”
“……原来你知道啊。”明智光秀表情复杂地说道,以茶的微苦冲淡了口中过于甜腻的味道,“那么三郎,有关羽柴秀吉和三日月宗近等人的来往,你至今为止知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