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态度,暗地里踩了本多忠胜一脚,示意他注意一点。
本多忠胜虽说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武将,但这种程度的提醒还是心领神会的。他不情不愿的站在三郎面前,虽然还是态度糟糕、表情冷硬,但好歹还是对着三郎低下了头,示以最基本的恭敬。
“忠胜真的没带刀吗?感觉你就是那种带刀出战的人。”
毫无危机感,甚至对于本多忠胜因为过于凶恶而极具辨识度的脸很有好感,三郎撑着下巴如此问道。
“没有,一枪在手就够了。”本多忠胜硬邦邦地回答道。
“那就很奇怪了。难道这次出现的不是刀剑而是别的付丧神吗?物种歧视终于改善了。”三郎只是纠结了一小会就放下了,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不知道物种不同能不能和宗三他们相处好——”
在尾张当人质的时候,德川家康就已经习惯了三郎经常会说的一些奇妙之语。彼时还年幼的他,只是将比他年长几岁三郎说的话当成“大人会说的事情”,并将幼时的那一点崇拜延续到了现在。因此,对三郎无论是内容还是措词都很奇怪的话,他只是惊讶地睁大了眼,就和以往一样当成三郎胸中自有沟渠,也不追问意义就微笑着忽略掉了。
两颊圆润的德川家家主甚至还由衷地夸赞道:“信长大人即使是面对浅井和朝仓两家也很自信,实在是让人佩服。”
“我倒不是自信,只是织田信长要一统天下,就不会死在这里。”直到现在都没有把自己当成“织田信长”的自觉,三郎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这里也没有望远镜——要是军队能驻扎在更开阔一点的地方就好了。”
“那么在接近美浓的高地上如何?那里应该可以看到朝仓的动向,并且地形也更方便布阵。”
“我还是想要更开阔的。”三郎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地图,沉吟了一会,就点了点上面靠近横山城的一个位置,“就把本阵设在龙鼻。不过对横山城的攻打也不能放下。”
德川家康茫然地看着地图。
龙鼻处在横山城的北侧,是那边平地上的突出部位,确实视野开阔……但是不科学啊!!
既然说了要攻打横山城,为什么要让主力对着城,本阵反而撤到后面了?再后面可就是浅井和朝仓了!
一旦他们打过来就是直接攻入织田家松散的本阵,作为坐镇本阵的总大将,织田信长就是首先受到危险的了!这种安排部队的方式完全就是把命门暴露给敌人!
德川家康当然不会觉得三郎军事素养不够。不管是曾经的打败今川义元,还是拿下美浓,又或者是眼光奇准地选择立刻在金崎撤退,都表明了这个织田家的家督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拥有极高的军事才能。
这种一看就是外行人的错误一定是不会犯的。
把本应放在部队最安全的地方的本阵改放在后方,不惜以身涉险,这其中有什么意义?难道是……虚张声势?还是作为引诱浅井的诱饵?
德川家康越想越偏,只觉得脑子都要乱成一团浆糊。他也没有矫情,直接地对三郎询问道:“既然信长大人想在那里设本阵,那么您认为我在哪里布阵才行?”
既然弄不懂,就干脆听从织田信长的安排,让德川军去策应织田军吧。
“三田村就很好。三河,三田村,和你挺搭配的。”
略一思索,德川家康自觉弄懂了三郎的心思。
他的脸不由得为三郎这种信任而放出了光彩,白胖的脸上也出现了童年时常有的、略带腼腆的笑意,但眼里的自信终于是身为一个武将会有的了。
他掷地有声道:“必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那就好好干。”三郎慎重地点了点头,对于德川家康突然涌起的干劲深觉满意——相比之下,他好像确实已经老了哦?
如此叹了一口气,三郎又看向了本多忠胜:“那忠胜你……”
“怎么?”本多忠胜态度恶劣地说道——这让榊原康政又控制不住地踩了他一脚,“支使完我们德川家的总大将,又要来支使德川家的家臣了吗!”
德川家康厉声道:“忠胜!”
在主公斥责的眼神中,本多忠胜忿忿地哼了一声,最终还是再度朝三郎低下了头:“是我失言。”
“没事啦。忠胜是家康的武将,我不会抢家康的活。”三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发觉已经看不到本多忠胜身后的人形,像是联想到了什么,态度突然严肃地拍了拍本多忠胜的肩,“忠胜!你也要加油!”
本多忠胜嫌弃中带着懵逼。
既然已经决定了布下本阵的地点,德川家康也不再拖延,很快就让家臣去点出士兵,以便尽快奔赴三田村。
在德川家的家臣、甚至德川家康自己也离去之后,原本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的高大男性就出现在了三郎的视野之中。
他其实很高,肌肉结实、体格庞大,胸口更是用深色的涂料绘出梵文,一路延伸直到隐藏进腹部裹的白布里。但可能是因为脸长得格外忠厚,这样极具特色的青年竟然迟至现在才被三郎发现。
“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德川家的人?家康他们已经准备要走了喔。”
三郎态度平和地问道。
而长相老实忠厚、脾气似乎也格外好的青年只是笑了起来,对着审神者如此答道:“不,我目前应该算是您这一方的人——在下名为蜻蛉切。刚刚飞奔至此,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