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踢着牢门,“来人,来人……这饭是馊的,我不要叫馊饭,你们换了新的来,来人,来人啊。”
牢婆闻讯,去而复返,厉声斥骂道:“给我闭嘴,吵什么吵。”
青莞恍若未闻,奋力踢打牢门,片刻已发散衣乱。
“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住嘴,住嘴!”
牢婆不想她突然发疯,气得脸面猪肝色,正要再骂,却见一样东西从从顾女医的袖中掉下。
她定睛一看,神色深了深,也顾不得青莞的打闹,匆匆离去。
顾青莞立刻平息下来,一双清冷凤目的目光转移到地上,地上,那枚虎符静静躺着,散着幽幽的寒光。
她自地上拾起来,拂了拂虎符表面沾染的灰尘,重新塞进袖中。良久,方自言自语道:“庆幸,亭林将它留给了我,希望……你们别太让我失望。”
言罢,她从袖中掏出半颗谷子,对着它沉思良久。
午后的皇宫,安静无比。
若是平常,宫女,太监们必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晒太阳;御花园里,嫔妃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透个气。
而今日,青石长巷里半个人影也没有,一切死气沉沉。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是如何一回事,然而高高的宫墙,挡住了里外两个世界。
宫里的人出不去,宫外的进不来。
暗夜,如约而置。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
青莞目不转睛地看着牢门外,她在等。
戌时一刻,一个禁卫军模样的人站在了牢门外,手只轻轻一挑,锁已打开。
他走进牢内,蹲下,“虎符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太子给我的。”顾青莞扬起头,目光清澈。
来人愕然片刻,单膝跪下,“主子,有何吩咐。”
虎符认符不认人,在谁的手上,谁便是他们的主子,即使这符在涉嫌谋害皇帝的人手中。
青莞闭目笑了笑,老天怜见,她没有赌错。
“皇上不是我杀的,他们是冲着太子而来。我要知道皇上这三个月来所有的饮食起居。”
来人嘴角牵动了一下,道:“当在起居舍人那里。”
“天亮前我要看到,迟了便再来不及。”
“好!”来人一口应下。
“可否让天子卫出宫,迎太子归朝,我怕半路有埋伏”
来人思忖片刻道:“我们这一千人,分布在禁卫军中,此刻若都出京,必会引起怀疑,我命五百人出宫迎太子,五百人守卫皇宫。”
青莞思忖片刻,道:“小心些,且去吧。”
来人悄然离去,青莞方才觉得腹中空空如也。
一天两夜,她滴水未进,眼未合片刻,整个人如同一张满弦的弓,只觉得深深的疲惫。
她苦笑连连,索性将身子往后一仰,躺在肮脏不堪的地上。
明天早朝,帝崩的消息便会传遍天下,这世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子民,都会知道皇帝死于她手。
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将会显现,恨她的,护她的,夺嫡的,还击的,所有人的欲望,野心,责任,唤命,将会在明日统统展现在世人眼前。
可以预见,这一片江山,这一座皇城,当面临怎样的浩劫与杀戮,那将是无数人的噩梦。
血流成河,青莞的鼻尖,似闻到了淡淡的血腥之味。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闭上,再次等待那人的到来。
宝庆四十一年,三月二十八。
寅时,二刻。
京师戒严,禁卫军以雷霆之势,控制了皇城,百姓留宿家中,不许出门,
随即,宫中发出仆告,帝暴毙而亡,死于中毒,下毒者女医青莞。二品以上京官,入朝议事。
京城,俨然是一座空城。
兵部尚书高鸣涛与王内阁同时出现在皇城南门。
若是平日相遇,必会说闲聊上几句,而今日,两人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对方眼底的青色,各自憋开了眼。
今日的早朝,是一场硬仗,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家族,没有任何退路,誓死保太子登位。
一切皆是未知,一切皆有命定。若胜了,滔天权力,地位,财富随之而来。若败了,那也是他们押错了注。
寅时,三刻。
二品大员们着孝服立于朝堂之上,静静等待着狂风的到来。
须臾,殷贵妃自帘后缓缓而出,虽一身素衣,却依旧仪态万千。她看一眼下面的百官,缓缓开口。 “帝于前夜寅时一刻吐血而亡,血呈黑色,乃中毒而死。帝生前仅食一粥,一药,禁卫军验过,粥无毒,药却改了药方。药方出自太医顾青莞,刘兆玉之手,次日午后刘兆玉被发现畏罪自尽。本宫大惊
之下,将顾青莞暂押至宫中大牢。” 殷贵妃的声音清洌,带着浓浓的哀伤,泪水自眼中划落,顿了顿又道:“皇上他死不瞑目,你们都是大周朝的肱股之臣,本宫贸然踏入前朝,只想请各位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