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韩若海本来已是有些恍惚,听得这称呼不对,连忙又站起身来,抬头一看,果然外头进来了一人,顾简思还转头看着道:“是我爹。”
那个“爹”身形很是高大,在家里走路也是大步流星的样子,明明离得极近,韩若海却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对方的脸,只觉得那人身上挟着山岳一般的重压,让人不敢直视,一句“顾叔叔”卡在喉咙里头半天,才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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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下来,韩若海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什么。
顾家并不讲究食不言,韩若海原本紧张极了,等听得顾简思的父母同自己说话,不过是聊什么灵寿风土,进京路上所见所闻,哪一位先生乡音重,喜欢用什么笔墨这一类的,回得起来十分容易,慢慢便放松下来。
他已是知道这顾简思的家中绝不是什么商户,却不好多问,只觉得与这两位长辈说话实在有意思,又有好友在一旁陪着,本来是打算吃了饭就回叔父府上,眼下竟是不愿再走。
不但不想走,他还恨不得明日也留下来蹭饭吃——比起去对比两个堂弟的不成器,叫婶婶不舒服,当然是在顾府舒服。
只毕竟是来做客,总不好头一回就在别人家过夜,另又确实明天有个极难得的机会,是以听得外头更鼓响,韩若海连忙看向角落里的漏刻,见时辰已晚,起身就要告辞。
顾简思便留他道:“别走了,我娘说明早吃笋泼肉面,南边送来的新干笋,统共没多少,你今次走了,下次再来未必还有。”
又道:“我已是叫人把床榻被褥都收拾好了!”
韩若海为难道:“来之前已是同家中叔父说了,也不好不去。”又道,“原是上回给我留了功课,让我作文,吩咐今次一定要带过来,说是明日有一位老先生取道雀坡去西京,想出城半路拦着给他帮忙看一看。”
他话刚落音,却见对面那顾五叔笑了起来,道:“说的是钱厚斋钱先生罢?他赶着行路,今日午间已是走了,若是不介意,把那文章拿来我瞧一眼?”
韩若海虽然尚摸不清对方来历,却是毫不犹豫便把文章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双手呈上。
那顾五叔收了,又交代道:“明早吃了东西,你同简思寅时左近一同来找我罢。”
另又道:“你叔父是吏部的韩令韩官人罢?一会我让人拿了帖子去同他打声招呼便是,你且安心住一晚。”
既是说起功课,那顾五叔便考校两人功课考了一晚上,把韩若海考得满身满头是汗,等到跟着顾简思回房,明明一肚子问题要问,只是实在又兴奋又疲惫,洗漱之后,本来还想秉烛夜谈,结果屁股一坐到床上,整个人就靠了下去,眼睛一闭,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早过了辰时。
韩若海心中大急,连忙要去叫醒顾简思,然而手一拍,另一半床榻上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倒是有个人在门口守着,问道:“公子醒了?”
韩若海听那声音耳熟,抬头一看,对面竟是站了个韩家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