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发现你依旧死不悔改和裴娉婷继续往来,那么下一次,我可就不是单纯的口头警告了。”
撂下这最后一次的威胁站起身来,掀开帘子的夏霜寒大步走了出去,而与此同时,帐篷里的周瑶光,则膝盖一弯,支撑不住地跪倒在了地上。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碍于手伤尚未痊愈,夏霜寒没有再继续进入林场打猎,而是专注在了指点谢卓亭提升骑术这件事上。与此同时,就在她继续抽空带着喜欢上了骑马的感觉的章芸燕,偶然到营地外面溜溜弯的时候,腿伤已经康复了的陆绍云,也找江以城报了一箭之仇。
没有详细地去打探事情细节,仅仅只是听说了个大概的夏霜寒,在得知江以城摔断了一条腿,又被自己的坐骑踏断了两根肋骨之后,心满意足地找回了心理平衡。
“看来现如今的江以城当真是腹背受敌啊!外面有庭轩找他报一箭之仇,内部又有裴娉婷给他搞‘后院起火’,内忧外患之下,他的日子过得焦头烂额,完全就是活该!”
飒爽的秋风染遍了枫叶,越来越浓重的晨雾也开始肆无忌惮地倾泻入帐篷,将逐渐加深的冬意清楚地传达给每一个人。
时光飞逝间,秋狩结束了,回京的日子到了。而就在夏霜寒痛痛快快地在秋猎上玩了一趟,并预备带上各种各样她亲手打来的战利品,欢欢喜喜地回夏家去看望父亲和弟弟的时候,京城里也正有一个人在等待着她的归来。
自从被自己的公爹陆啸清禁足后,徐氏近几个月来的日子就一直过得很不好。过去几十年大权在握的生活,已经让她把“当家主母”的优越感深深刻印进了骨血里,并习惯了定国公府内宅里的每一个人都听从她的安排与调遣的日子。
可是现如今,呼奴唤婢、颐指气使、养尊处优的日子没有了,徐氏每日里能见到的,除了两个洒扫婆子,和一个只有饭点时分才会出现的送饭的丫头以外,就只有自从她出嫁那日起,就一直追随在她身边的桂嬷嬷一个人。
“枉我风光了大半辈子,临到老来却栽在了夏霜寒那个死丫头手里,我不甘心啊!”轩敞但是寂寥异常的静姝斋里,透过敞开的二楼窗口向院子外眺望的徐氏,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谈论起这个话题了。
“夫人,事已至此,您就算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也还是把它放下吧!国公爷的态度有多么坚定您不是不知道,过几日就算您能在太后娘娘的帮助下,顺利走出这个院子到皇宫里去住一段时日,您难道还能一辈子不回定国公府吗?既然要回来,您就别再动什么歪心思了,否则,您的日子会比现在还要难过啊!”
“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老爷现在已经彻底厌弃了我,庭轩又怨怼着我,掌家之权被妯娌和儿媳瓜分,我的生活早就已经沦落到了不能再糟糕的地步,又有什么东西还可以失去?夏氏有句话说得好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已经完全没所谓了。”
桂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说徐氏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现如今的她,只是在一门心思地等待着太后尽快派人过来,将她从这座没什么人味的静姝斋里弄出去。
作为当今太后最为疼爱的侄女,未出嫁之前的徐氏,是常常到宫内去陪伴自己的姑母的。虽然后来,徐氏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嫁进了身为保皇党的陆家,进而不得不遵照公爹和夫君的要求,与当时身为七皇子的母妃的太后日益疏远,但今圣登基后,时常入宫陪伴失势了的太后解闷闲聊的过程,却早就将她们之间之前疏远了的部分补了回来。
为着陆绍云和夏霜寒之间的这门婚事,徐氏被彻底禁了足的事情,太后是知道的。而从她知道了这件事情的那日起,怎么把徐氏从禁足中解救出来的这个问题,就一直徘徊在她的心头不曾离去过。
太后最先指派去宣徐氏进宫伴驾的太监,被陆啸清以“四儿媳徐氏现下身染重病,唯恐她将病气过给宫中的贵人,因此还望太后娘娘过一段时间再来宣她进宫”为理由,言辞委婉而又态度坚决地给挡了回来。
随后,认为陆啸清口中的说辞绝对是谎言的太后,又以指派太医去给徐氏看病为由,打起了拆穿陆啸清的假话,随后将身体康健的徐氏带出定国公府的主意。
只可惜,大夏女子看病时,不是端坐在垂挂的珠帘或者帐幔之后,就是面覆轻纱让人看不清楚容貌,故而,前来定国公府看诊的太医诊治的,乃是并非徐氏本人的其他重病妇人。
于是就这样,对陆啸清偷梁换柱的手段毫不知情的太医,就这么带着“陆夫人确实身染重病”的消息回宫禀了事。而一开始没料到陆啸清的胆子居然如此之大,连她都敢骗的太后,却在气得怒发冲冠的时候,找不到任何真凭实据来向定国公问责。
“拿生病当托词来阻止我们姑侄二人相见是吗?好你个陆啸清,你还当真以为我没有办法对付你了是不是?”
拿定主意和陆啸清斗到底,无论如何也要把徐氏带进宫的太后,在秋狩大队离京后,再一次传了个旨意到定国公府:哀家身为陆徐氏最亲近的姑母,自打知晓侄女的病情迟迟不见好转之后,就一直急在心里、痛在心上,只盼着她能早一日康复。因此,为了能够让侄女得到更好的医治条件,哀家现在决定,将她接进宫中来,命众位太医一同会诊,在宫中为她进行医治。
于是就这样,打着治病、养病的旗号被太后接进宫中去的徐氏,暂时脱离了禁足的境遇,获得了一丝暌违许久的自由。同时也就是在这里,一直迟迟无法放下心中那份对夏霜寒的仇恨的徐氏,找到了她自以为的、夏霜寒的致命弱点。
前文曾经说过,大夏皇室因为推崇儒学的关系,并不鼓励百姓信教,故而,作为需要以身作则的皇室成员,皇宫中笃信佛教亦或道教的信徒,表面上除了一人以外,是找不到其余第二个人的。而这位与众不同的唯一一人,便是失去了家族、权利以及孩子的太后。
太后作为一个已经上了年纪又失去了对未来的盼头的老妇人,信奉宗教已经成为了她的精神寄托。故而,怀揣着“不让她找点事情做,闲极无聊的她又要出来作妖了”的想法的圣上,从来不曾干涉过太后的宗教信仰。
徐氏作为这些年来陪伴太后最久的亲眷,在长时间的儿濡目染和潜移默化中,对于神佛、菩萨、鬼怪这些东西,她很有些深信不疑的意味。
故而,此次入宫后,在陪伴太后念经参禅的过程中,一直想不通自己的儿子究竟为什么迷恋夏霜寒的徐氏,忽然从神魔鬼怪的角度,得出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夏霜寒定然是身上不干净,让狐狸精给上了身了。
陆绍云宁愿终身不娶也要为其守身的深情,苏逸兴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横刀夺爱也要将她娶过门的执着,柳子润不惜弄丢人人眼红的亲事也要维护她到底的深厚情谊,谢卓亭被暴揍一顿依旧颠颠地跑上前去求教与套近乎的态度......这些男人亦或少年们对待夏霜寒的态度,越发让徐氏坚信,她的身上,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邪法与鬼祟。
“德言功容,一样也没有的夏氏,身为半个胡人又没有过硬的家世,要说她什么花招也没耍,就能让那些男人们对她这样,那我说什么也是绝对不相信的!”
于是就这样,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并且对其深信不疑的徐氏,就这么在四处捣鼓着各种除灵祛邪的玩意儿的时候,等来了随秋狩的大队人马一起回京的夏霜寒。
秋狩归京,修整两日后再上朝是多年来的惯例。故而十月初四这一日,于午后带着各种野味出门的夏霜寒,就这么和休沐的苏逸兴一起,抵达了双河巷夏家。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夏家生出什么值得一提的变化。故而,放置好自己带来的野味后,和父亲随意说了些家常的夏霜寒,就带着下学归来并已然完成了今日的课业的夏朝阳,一起出了门往市集去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和苏逸兴一左一右地护着夏朝阳的夏霜寒,正欲带着弟弟往前面人群拥挤、正在表演着杂耍的地方去,忽然行驶到夏霜寒身旁的一辆马车却在放慢速度之余,为一行三人带来了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陡然掀开车帘的马车里,端着个木盆站出来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徐氏。而就在低头询问弟弟,要不要先买一串糖葫芦再去看杂耍的夏霜寒,意识到一直对她怀有恶意的徐氏就近在她身边之前,弯着嘴角狞笑不已的徐氏,便将木盆中黑红黑红的腥臭液体,兜底向着夏霜寒泼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