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震耳,每一下落在大鼓正中,总是震得云晚箫的手一阵酥麻,轻而易举地震颤她的心,唤醒当年潼关外那场九死一生的杀戮记忆。
云晚箫嘴角轻扬笑意,眼眶红得厉害,不知自己眼角已滑落了泪水,滴在了鼓面之上,被击得更加支离破碎。
黄衫客独酌了一杯,慨然瞧向了云晚箫,忽然站了起来,朗声笑道:“如此激荡人心的战鼓,怎能少了剑舞助兴?”
“哦?”李侗听出了黄衫客想要上歌台剑舞之意,当即点头对着主薄徐枫点了下头,“取剑来!”
“诺!”徐枫点头退下,不多时,已捧着一柄长剑走近了黄衫客。
黄衫客接过长剑,笑道:“在下献丑了!”
“先生,请。”李侗点头一笑,语声之中似是对这黄衫客颇为敬重。
他究竟是什么人?不止云晚箫不知道,甚至在座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便是,放眼当今天下,能让定王敬重之人屈指可数,此人便是定王敬重之人其一。
“噌!”剑锋出鞘,发出一声清亮的剑吟。
黄衫客看剑一笑,足尖一点,宛若天外大鹏,蓦地飞向了歌台。
云晚箫乍见黄衫客掠飞过来,大惊之余,手上鼓声顿然乱了一拍,想要补救,已来不及,眼看就要毁了一曲激昂的将军令。
“咚咚!”
适时的两声鼓声补上,云晚箫匆匆回过头去,只见霍小玉已跳上了正中的大鼓,足尖踏鼓,身姿婀娜,似是一株瑶池仙子站在天鼓之上,翩翩起舞。
霍小玉对上了云晚箫惊愕的眸光,嫣然的笑容落入了云晚箫眼底,宛若一粒石子落入一池静潭,撩动了云晚箫的心湖,泛起万千涟漪。
“云将军,这一舞,你可记得了?”霍小玉突然幽幽开口,梨涡一旋,双臂一舒,缠绕在臂上的白绫舒展开来——
“霍姑娘?”云晚箫一惊,猜不透霍小玉为何突然问这样一句?
“呵呵。”霍小玉眨了下左眼,坦然对着稳稳飞落歌台的黄衫客道,“那个干干净净的风尘外的霍小玉……该回来了……”
黄衫客眸底闪过一抹惊色,手中长剑下意识地去挑缠霍小玉手中白绫,“休要胡来!”
霍小玉右臂一挥,白绫尽头缀着的那枚铜钱“咻”地回旋飞来,白绫绕上了她的喉咙,黄衫客的剑锋终究是迟了一步!
“霍姑娘!”李益惊忙站起,脸色惨变,“你这是做什么?”
霍小玉怎会答他的话,只见她身子一侧,顺势撞上了黄衫客刺出来的剑锋,骇得黄衫客惊忙撤开剑锋。
苍白的脸颊擦锋而过,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极细的伤痕,原想这一倒,定会狠狠摔在鼓下,却没想到会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惊眸对上云晚箫关切的眸子,霍小玉笑得释然,只是喃喃唤了一句,“云晚箫……”
云晚箫,你可知此刻的你,会让人心暖?
云晚箫抱紧她的身子,若是早知道她会用求死来打破僵局,今日万万不会让她跟来!
“霍小玉,你听好了,若是再胡来,什么千金一诺,我一概不守!”话锋狠厉,她眉色虽凶,却一点刺意都没有,反倒是让霍小玉从中听出了担心之意。
霍小玉心满意足地笑靥如花,“千金一诺我已用,你想赖账,可已经来不及了,呵呵。”
“你!”云晚箫脸色甚为难看,扶住她肩头的手不觉多用了一丝力道。
霍小玉眉头一蹙,却说得挑逗,“将军是要把我这毁容之人嵌入血肉么?”
云晚箫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的伤痕上,此刻已沁出了一行血珠,手头的力道缓了几分,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你休要胡说八道!等回了香影小筑,我再与你一并算账!”
她已为我牺牲至此,怎能让她白白牺牲?
云晚箫当即正色道:“霍姑娘本就身子不适,今日献艺才会失了分寸,还请王爷准许末将亲自将霍姑娘送回香影小筑。”
黄衫客忽然了然一切,对着霍小玉会心一笑,这个痴儿,终究是明白了花好易折之理。
李益拱手对着定王一拜,道:“霍姑娘身子不适,起因是我,我也有责任安然送她回去,还请王爷准我送霍姑娘回去。”
“这……”李侗冰冷地扫了霍小玉一眼,小小一个风尘女子,竟能这样坏了他的局!余光瞄了云晚箫一眼,可惜了一条肥鱼,只能往后从长计议了……想到李益若是同行,必能明着监视云晚箫举动,当即点头道,“好,李进士,你也去。”
“谢王爷!”李益激动无比,得了王爷之令,霍小玉纵使再不愿见他,也要念着定王的面子,不能推却。今后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出入香影小筑,她霍小玉一个“不”字也不能说!
霍小玉轻扯嘴角,遇上了李益,永远都是祸事的开端,昨夜险些要了她的命,今日又身陷这龙潭虎穴,他日呢?眼前这个曾经她爱到失了自我的男子,竟是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祸不单行,只是开头……
霍小玉的心狠狠一揪,躲不了,原来宿命注定的,当真是躲不了。
霍小玉疲惫不堪地偎在云晚箫怀中,这一刻,只希望这小小的怀抱,可以让她暂时躲避一会儿。
既然不喜欢,何须强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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