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请了医生,很快他们就会来。”
原籽温摇头,“我不想看医生。”
她这样毫不在乎的孩子气口吻让言陌生有点生气了,他说:“你几天没怎么吃东西,手上的伤又发炎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你知不知道?!”
死。
头脑中好像被点燃了炸弹,忽然间就裂开了。原籽温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把言陌生吓了一跳,她竟然还有这个力气。她眼神呆滞地环顾房间,然后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几个箭步跑到电脑旁。
“你要干什么?”言陌生不放心地跟过去。
原籽温不说话,只是动作机械僵硬地开机,打开网页。她伸手在键盘上无力地敲击着,却总也摁不准正确的拼音。言陌生俯下身贴近她耳边,轻声说:“你想输入什么字?”
“上海街头凶杀案。”她含糊地说。
言陌生心里一凛,抬眸看了看她,犹豫几秒,还是帮她把这几个字敲上。网页上立刻弹出很多相关的新闻,原籽温一条一条地看,她的视线有点模糊,房间内浑浊的空气也让她眩晕。
她勉强认出上面写着,死者是抢劫惯犯,警察在附近找到钞票,怀疑是劫财未遂。目前还在调查中,案件没有新的进展。
猛然,一张黑白照片闯入眼帘。照片上的男子满目凶光,透过屏幕恶狠狠地瞪着她。原籽温瞬间回到那个雨夜,耳边响起电闪雷鸣,甚至听见金属刺穿血肉的声音。
身体像是被灌进腐蚀性液体,从喉咙开始一直灼烧着胸腔,五脏六腑。她感到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硬生生地撕裂——就快崩溃了!
原籽温站起来,发疯般跑进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不止。明明胃里没有东西,可那种呕吐,却像是要把心脏给吐出来为止。然后她开始全身痉挛,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言陌生连忙用浴巾把她裹起来,抱回床上。原籽温把头埋进枕头里,用力捂住耳朵,一点点声音都会让她歇斯底里。言陌生蹑手蹑脚地站到一边去,拔掉电脑和电视的插头,绝对不能再让她看见任何新闻了。
原籽温再度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手上挂着点滴,头上敷着毛巾,房间里静悄悄得如同死寂。
点滴就快挂完,她伸手拔下来。针头从血管里抽出来的时候,只觉一股凉意,这让她的神智稍微恢复一点。
原籽温身体绵软地走出去,看到厨房亮着昏黄的灯,言陌生在灯下专心致志地熬着粥。他抬头,见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连忙走过来,“点滴挂完了?你怎么不喊我?”
他把原籽温扶到厨房的餐桌前,给她倒上一杯热水。很快白粥就煮好了,香气扑鼻。原籽温也是饿极,感觉白粥的味道格外香甜。
“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吃别的东西,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大餐。”
言陌生坐在她对面,阿玛尼的衬衫挽起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臂,手指修长均匀。原籽温放下勺子,低声说:“谢谢。”
“谢我什么?”
要感谢他的地方太多了。
第一次见面,他把她救出车祸现场送去医院,后来他又帮她摆平薇薇姐的赌债。还有这一次,他连问也不问就选择保护她,哪怕天地崩裂也能被他撑起万里晴空。
言陌生有时候说话是一阵见血,比较气人,但仔细想想,也都是为了原籽温着想。他们萍水相逢,交情也不算深厚,可他待她如此,也是太好了。
这个世上除了柏晨和罗谦君,再也没有哪个男人这样关心过她。
言陌生见她良久没有回答,便轻叹一口气。他将双手放到桌上,几乎是正襟危坐,他的语气变得很郑重,“原籽温,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我希望在这一刻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上司,你的老板。你能不能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看待我为你做的一切,除去工作的关系,我可以算是你生活的一小部分吗?”
原籽温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男人用这种口气说过话。印象里,他就应该是俯瞰众生,光芒四射的,像最名贵的宝石,最悠远的香水,受尽荣宠,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他望着她,灯光打在他脸上散发着如此祥和的气息。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原籽温有点冷,下意识地裹紧肩上的毛毯。言陌生立刻去帮她关窗,等他转身的时候,原籽温已经回房间了。
言陌生收拾完东西,走到她床边帮她掖好被脚。正打算离开,原籽温忽然拉住他的手。微弱的光线里,她像只孤零零的野猫,她说:“今晚你能留下来陪我吗……我是说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原籽温是费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她和言陌生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现在他要靠近自己,她也没有理由推开他。
“可以。”言陌生微笑,也似松了一口气。
快黎明的时候,原籽温起身去卫生间。回来时,听到言陌生放在床头柜的手表,在黑暗里发出“咔咔”的走动声。她便来到他身边,俯身看他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气息平和而安稳,生出一股白日里没有的孩子气来。
他是时尚圈的帝王,无论到哪里都完美得超凡脱俗。唯有这种时候才显得真实,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她大胆地把头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她害怕自己会贪恋这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