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讨伐11

归雾气，迸发出来的魔力回归大气，巨大的身体完全消失了。

    这次攻击真正宣告了，白鲸讨伐战的终结。

    但是——，

    【也不能总是沉浸在喜悦里呢】

    克鲁修把手放到胸前，感受着自己振奋的内心，却不形于色地摇了摇头。

    邪恶的魔兽被大家齐心协力打倒，如果是故事的话，到这里就可喜可贺地结束了。

    ——但是现实的话，不会就那么单纯地结束。

    那是只允许出现在绘画故事中的结束方式，在可喜可贺的结局之后仍会继续的现实里，不得不做的事情数都数不清。

    救助幸存者，厚葬留下了尸骸的死者，也必须去缅怀连尸骸都没有留下的死者。

    然后，思考着善后问题的克鲁修注意到了。

    在离白鲸的尸体稍远一些的地方，那位最大的功臣正在拼命喊叫。

    【雷姆！雷姆，睁开眼睛……！】

    抱起精疲力尽地倒在自己手中的少女，黑十三对着面无血色的脸庞拼命地叫喊。

    靠在身旁的奥妮克希亚用它的鼻尖担忧着蹭着黑十三。

    然而，此时笼罩着黑十三的焦躁感，已经强烈到了让他连地龙的关心都无暇顾及的地步。

    ——让白鲸追着黑十三的气味，然后压在大树下的作战完美地成功了。

    本以为因为要切断历史悠久的大树，会有人忌讳这种事而提出反对。但是，实用主义的兽人佣兵团毫无责备的意思，克鲁修也表现出了一旦认为必要就果断决定的度量。

    结果，提议者黑十三本人需要承担最大风险的这个作战得以实行，而最终可说是得到了开战至今最大的战果。

    然而，若说这份战果的代价是如今的状况的话，那也太残酷了。

    【开玩笑的吧……求求你了，雷姆……要是你，不在的话……蕾姆！！】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心头，明明才见面不久，但是感觉经历了无数次邂逅，相遇，相识，更像是最亲的人。

    眼前，雷姆，依然闭着眼睛，对黑十三的呼喊毫无反应。

    失去力量的手脚看不出动弹的迹象，夹杂着她的名字的哭喊声穿过她的鼓膜，空虚地在周围回响。

    ——受到白鲸穷追不舍的同时，从逼近眼前的大树树干下千钧一发地逃出。

    然后魔兽被沉重的大树直接砸中，周围的一切都在猛烈的地震与冲击中被吹飞。而当时正好从旁经过的黑十三他们，也在其中。

    在被那令人头晕目眩的猛烈冲击吞没的时候，黑十三感觉到自己在被温暖地守护着。但就在觉察到这件事的瞬间，骇人的爆炸声响起，自己连同那份温暖一起摔落在地。

    凭借断续而朦胧的意识，黑十三注意到自己正倒在地上。

    然后他抬起头，也发现了抱着自己的是谁——知道了正是那位少女，自始至终都在抱着自己。

    【……昴……】

    【雷姆——！？】

    突然，她的眼皮颤抖了一下，那光芒黯淡的双眸中倒映着黑十三的身影。

    那眼瞳中映出的自己是如此的弱小，仿佛自己无意识间承认了这份正在逼近眼前的现实，

    【太好……是我，是我啊。能认出来吗，我是昴。雷姆，你的身体……】

    【昴……没事，太好了……】

    嗓音哽咽。

    雷姆，望着甚至没能好好说出关心自己的话语的黑十三，安详地微笑着。

    仿佛连自己的伤势都置之度外，仅仅看到眼前之人的平安就满心欣喜。

    【魔兽……怎么样，了……】

    【……讨伐了。解决了。顺利结束了。全部都顺利结束了！我也，没有受什么伤……全部，都多亏了你……】

    【是……这样啊。那么，罗兹沃大人，艾米莉亚大人……也，一定没事了……】

    【会没事的。交给我。所以雷姆，现在什么都别说好好休息……不对，眼睛……不要闭上……啊啊，可恶，要怎样……】

    不用勉强说话。但是，如果雷姆不说些什么，黑十三又无法抹去心里的不安。无法抗拒的命运强制力，就仿佛要把她的性命从黑十三的手中夺走一般——这样的焦躁感在心中驻留不去。

    要怎么做才好，不知道。要为她做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

    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所以黑十三只能，握着她的手，在抱着她的手臂中注入力气，抱紧那具身体。

    【好痛、哦。昴……】

    【对不起。抱歉。但是，不这么做的话，感觉你会去很远的地方……】

    【哪里也，不会去的哦。……雷姆，会在昴的，身边……】

    面对仿佛缠人的孩子般哽咽着的黑十三，雷姆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然后那身体突然失去了力气。

    感受着怀中她身体的柔软触感，昴的嗓子因为恐惧而绷紧了。

    【雷姆……？雷姆！拜托，雷姆……眼睛，睁开来……】

    【怎么，感觉好困……对不起。稍微睡一会儿，醒来以后还会……立刻，为了昴……】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只要在一起就可以了……所以，拜托了，雷姆……！】

    拼命地抓紧明明就抱在怀中，却仿佛在渐渐远去的她，黑十三拼命地抬高嗓门。然而，那声音却没能传达给眼前的雷姆。

    【就算，说些任性的话……也可以，吗？】

    【……！说，不管什么都可以说！不管什么都会听的，都会去做的……】

    【想要，昴说喜欢……雷姆】

    雷姆仰头望着黑十三，用沙哑的，微弱的声音说道。

    擦净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黑十三甩了甩头。

    然后，靠近她的脸颊，

    【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所以啊……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啊。。。】

    【啊啊……好高兴……】

    听到黑十三的告白，雷姆闭上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听到黑十三说出的话语，雷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嫣红，看上去分外幸福。突然之间，黑十三感觉到她的身体终于彻底失去了力量。

    【等一下……】

    【爱你，昴】

    【别开玩笑，留在我身边啊！又要，让我只剩下后悔吗！】你，不准离开！

    浓郁的魔女气息再次缠绕在身上，不过这一刻似乎形成了实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从身体中窜了出来。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即便是几十次几百次都一样。】

    在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未来中，怎么可能忍受没有她的存在。

    这份感情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明白了，而到了现在，这份感情已经占据了心灵的大半。

    所以——

    【拦下他！】克鲁修紧张的叫了起来，然而有人比她更快的行动了起来，刀被弹开的清脆声响。

    【怎能眼睁睁看着大英雄殉情呢！话说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啊？！】里卡多及时阻止了想要自刎的黑十三。

    眼前黑十三身上缠着黑气红着眼睛，再次握着一把刀站了起来瞪着眼前的人。

    【不要……妨碍我！】杀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