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曾在这城门下往返了数次,她在长安深宫中时,不知梦见了这城堵城门多少回,却从不曾料想再走入城门的那一日,会是这般情形。
查验过所的戍卫狐疑地将她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将过所上的“阿史那依勒”几个字认真地辨了辨,面前这位,大约是他见过的最狼狈的一位阿史那。
杏叶心里头发虚,悄悄往后退了半步,风灵却反倒上前一步,挡在那戍卫跟前,爽爽利利地一口突厥话。“这位差官,莫不是咱们穿戴粗陋了些,便不许进城了?我主仆二人在途中遭了些事,故而形容尴尬了些。可衣裳再粗简,模样再狼狈,也是容不得人看轻的阿史那族中之人。”
那戍卫识得突厥话,暗忖这女子虽衣袍肮脏,满头满脸的沙尘,糊得瞧不清面容,可眼里眸光锐利,确有种不容人轻视的骄傲。再探头一望她们手里牵着的马,皆是最上等的大宛马,绝非寻常人家骑得的。
他心里无端地一缩,交还了过所,“小人一时眼拙,阿史那娘子莫怪。”
风灵接过过所,低低冷哼一声,带着杏叶理直气壮地扬长而去。她在长安这三年,旁的未学会,摆架势却学得似模似样。
西州交河城内的一切还似往常,纵使已到了闭城门的暮时,街市中仍旧沸反盈天。西州的买卖如流水,又因天暗得晚,闭市也晚,关了城门街市上尚有一个时辰的热闹。
街面上各色的样貌,不同的发色,迥异的衣裳,这一切落在风灵眼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五彩斑斓。杏叶不断拽着她的衣袖,惊呼道:“这便是你时常说起的西州?”
风灵用力点着头,一遍遍地向她,也向自己肯定道:“正是,正是。”
顾坊的三层小楼,三进的大院落,如今在西州市坊中已是独树一帜,华灯初上时分,只需向整个街市中最耀目的楼宇走去,便到了顾坊门前。
闭市的时辰将近,店肆内已不见客,几名小厮在搬挪整理一匹匹的布帛锦绸,一名管事于店肆角落的一张四角高桌上,摆弄算筹,录写账册。
有小厮见风灵与杏叶走进店肆,先是一愣,继而笑着上前予她二人团团地作揖:“二位娘子见谅,今日晚了,敝店已在结算,还请明日赶早。”
风灵胡乱点了点头,径自要穿过店堂,往后院里头去。那小厮拦在跟前,换了突厥话,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佛奴可在?”风灵教他拦住,只得停下步子问道。
店肆角落里算账的管事忽听得有人直呼“佛奴”,心里奇怪,起身走上前,向风灵抱手问道:“敢问这位娘子找我家大管事何事?”
“什么人寻我?”笑意盈盈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过来,风灵转过脸,正见佛奴绕过屏风从里头走出,脸上团着笑。三年不见,但见他和善中透着沉稳,养成了一派从容不迫的气度。
风灵心里欢喜已极,上前两步,捏起拳头,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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