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叶不由捂住了嘴,倒吸了一口冷气,含糊道:“索娘子慎言,慎言呐,这话可讲不得。”
索良音不置可否,只抿唇一笑,反问向杏叶:“什么话?我可曾讲过什么讲不得的?”
风灵呆了好一阵,待她恍然大悟过来时,索良音的背影已从半刻半阖的殿门边飘然离去。
杏叶犹是满头雾水,焦躁地问道:“她这是何意?拿着将娘子往火坑里推的主意,偏生还说是加了援手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兵家有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她这是要我在极险的绝境中自谋生路,我同她自小交好,竟从未瞧出她心中有这样的沟壑。”风灵皱眉揣测道:“……皇后无嗣,先帝的武才人与圣人有……有苟且,圣人日益厌弃皇后刻板无趣……如此看来,皆是她的手笔了。”
杏叶半张了口,连眼都忘记眨了,只觉脑子来不及跟着转,或是说根本不敢跟着转,就方才那穿着内监衣裳的胡女,低贱微缈,靠着侍奉人过活,她竟想要,想要扳动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子,来替她的家门出一口恶气。
殿内,杏叶与风灵二人长久未在开口,一个怔忪于才刚听闻的泼天的谋划中,半晌回不过神。另一个却已将自长安至庭州一路的大致地形在脑中过了一遭,越想越觉胸有成竹起来。
“杏叶。”隔了好半晌,风灵忽然一掌搭在了杏叶肩上。
杏叶惶惶中忽教她这一掌惊得跳将起来,“啊?”
她茫然慌张的神色甚是好笑,风灵却露不出一丝笑模样,严正地问道:“杏叶,你当真想好了要随我同去?”
杏叶极肯定地点点头:“我自遇见娘子,这四方宫墙,岂还能关得住我?”
“长安以外,并非处处都能得好过的,风餐露宿、粗衣简食只是寻常。”风灵凝视着她的眼眸,一字字地道:“稍有不慎,或还要搭上性命。”
杏叶倒先笑了:“你这话唬旁人便也罢了,要同我说,当真差强人意。这深宫內苑里头,不明不白白赔上性命的事还少么?仅一座昭庆殿,前前后后搭进了多少去?杏叶早已想得透透的,同是要死,不如死得明明白白。”
风灵凝神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在她肩膀上又加了一巴掌,“怨不得同你投缘,咱们本是心性相近之人。”
她向殿门那处打量了一圈,拉着杏叶重回内室,将她的思谋大致同杏叶说了一回。将这一路可能会遇见的各种险难危急,一一同她分说明白,反反复复地与她确认:“进了西疆流沙之地,便是性命攸关之时,你从未走过,当真能受得住?”
“我不惧,且十成十地信你。”杏叶一遍遍地肯定,眼里满是坚决。
风灵暗自深叹,心底同自己确认:她既这般信我,那她的生死安危,便是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