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已定,风灵本该欢天喜地地拜谢,可她到底欢喜不起来,心口发酸。她突然就意识到,不论她如何不愿承认,矮榻上斜靠着的那个垂暮之人,原是她的亲阿爹。照他的情形来看,已是日薄西山之势,她便就此欢欢喜喜地走了,只怕难过自己的良心。
既然十余年来,阿母每年除夕命她望长安而拜,要她还报生身之恩,眼下这境地,她便不该弃他而去,总该多照拂些日子才是。
他众多子女之中,他原最喜魏王李泰、太子李治、高阳公主。而今吴王、魏王与太子朝中争势,他哪一个都不能多见。高阳公主自辩机遭腰斩之刑后,凉了心思,鲜少再来宫中问安。
余下的只不过一个不肯相认的她,她若再走,使他晚景凄清,恐她那已逝去的生母泉下也难安。
动此一念,风灵便收起了方才的庄敬,撇了嘴,佯作娇嗔:“圣人这是嫌风灵啰嗦聒噪,扰了圣人静养,想早些将风灵遣出去么?”
李世民一愣,忽就笑了起来,“如此,难为你了。”笑了几声,气息有些上不了,紧喘了一回。
风灵忙上前,在他后背又加了个锦靠,替他顺了顺气儿。
门外阿盛在禀,说是玄奘法师到了。
李世民在喘咳的间隙,指向殿门与风灵道:“去开了殿门,请法师进来。”
风灵恍悟,圣人适才话中几番提及“业障”、“业报”的话,她还奇怪,怎从不言佛道的圣人忽就起了向佛之心,原是受在此译经的玄奘法师的点化。
风灵前去应门,殿门一开,便率先向殿外的玄奘法师合掌施礼。玄奘见在她此,并不意外,倒还记得她上回来时坠马昏仆的事,问了几句安好。
风灵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早就全好了,还未谢过法师诵经加持的大德。”
玄奘只淡淡一笑,道:“这原是你的造化,谢我作甚。”说罢便进殿去向李世民问安。
李世民并不肯受玄奘的礼,强撑着从矮榻上站起身,要以释教的合掌礼还之,不想身上乏力,站起时一阵头晕目黑,风灵赶忙几步上前扶住。
风灵本意是要将他扶上矮榻,在榻上歪着,好教身子舒坦些。可李世民却执意要坐正,那一脸认真,竟似学生面对授业的先生。
“圣人不必拘束于形,随意散坐即刻。”玄奘法师在矮榻下首的一张书案后坐下,缓言劝道:“论说听佛法禅语确该正襟危坐,可眼下圣人正抱病,学佛意态已是十分虔诚,大可不必拘泥于外,重在以心参悟。”
果然是在向玄奘法师习学佛礼。风灵自忖猜测得不错,既圣人有心向佛,而她向来笃信释教,如此自是十分欢喜。且能亲耳聆听玄奘法师这样的大德高僧*,实是难得,她忙清心静气,跟着一同受一回教化。
听了片刻,风灵发觉玄奘法师讲得较为粗浅,只比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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