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密部的弥射将军是我的歃血义兄,他有位唐家夫人,封号长平县主,尚欠着我一个大人情。你不若先去找他们,倘能由弥射将军遣人送你回焉耆,大约无人敢为难你。”风灵想着玉勒图孜这一族在焉耆失了势,她回去未必会安生,阿史那弥射的驻地距焉耆不远,或能替她撑一撑场面。
匆忙之间,长篇大套不合时宜,风灵铺展了纸笔,言简意赅地写就一封书信,滴上烛蜡,拿了随身带着的顾坊印鉴压了上去,教玉勒图孜贴身收起来。
“风灵。”她认真地抓起风灵的手,“咱们两个是一样的人,长安城真的锁不住咱们,外头苍茫原野才是该去处。长安城能关住你几日?”
风灵低头沉吟了一息:“阿延……他,我怎么抛得下他。”
门口焉耆婢女叩门来回,说商队来人催,就要出发了。
玉勒图孜站起身,眼眶又红起来,哽咽道:“这便要走了。我在长安城只你一个交心的,我玉勒图孜认定的,便是终身认定。往后你回西疆来,咱们再一处饮酒骑马,看看究竟谁的马术更胜一筹。”
风灵的眼底发酸,忍着泪意,将她送到尼寺大门口。“我且记下了,待往后日子安稳了,我便去西疆探你,你可不许混赖了这话。”
玉勒图孜一壁拼命点头,一壁上了马车。车身微晃,载着玉勒图孜全部的希望向前走起来,车壁上的帘子一动,探出她半边脸来,冲着风灵浅浅一笑,说着焉耆话高声道:“依勒,要记得来瞧我,龙四等着。”
……
玉勒图孜走了,拂耽延也已开拔奔赴高丽,整个长安城于风灵而言,便空了一大半。风灵花了一整日,将从前伊吾路如何带着商队随军,如何受拂耽延之托押送焉耆王妻女的旧事向杏叶说了一回。
杏叶听得感慨万千,“故此说,昔年娘子予了玉勒弘忽一只手炉,便生出了后头这许多的情分。”
“一只手炉哪能有如此大的作用,意气相投罢了。”风灵漫声笑笑,顿觉往事飘忽,离得很远了。
这却无端勾起了杏叶的神往:“娘子总说西疆如何如何,杏叶自打出世长到如今,还从未出过长安,真想亲眼去瞧瞧那戈壁风烟中的绿洲城廓。”
又过了些日子,已是二月。市坊间各处张贴了敕书榜文,税商令落地了。敕书措辞很是坚决,各商户依照盈收多少课税,若有瞒报经营获利以避税目者,封铺查账,直至补足钱款,方能重新开铺。
风灵仔仔细细地念完榜文,向杏叶道:“高丽不日将开战了。”
她这话才说了不过两日,久病初愈的圣人临朝,发了讨高丽檄文。正是这一日,高阳公主身边的阿贞突然登门来见。
“圣人而今安好了,虽未下令召见娘子,但日里夜里的,念叨了好几回,总问娘子身子可养利索了。我家公主的意思,娘子若不愿再回昭庆殿,也无可厚非,但念着圣人平素的隆恩,也该回去见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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