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调养了。”
乔初熏在这人面前站直身,从景逸掌中将手收回来,垂下眼帘福了福身,没理会这人话里淡淡嘲讽意味:“只要公子不嫌。”她自然会认真琢磨几个法子,帮他把这病根去除干净。
两人之间的静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车子便抵达城外南郊一处庄园。两人各自从车子两边下车,就见庄园门口早已有人等候,见到景逸二人下车便快步迎上来。
其中一个乔初熏并不陌生,正是越州府尹伊青宇,见到乔初熏便笑吟吟上前,一边说着问候的话,一边陪着她绕过马匹,走到另一人面前。那人约莫四十左右岁年纪,长须美髯,浓眉朗目,正跟景逸笑着寒暄,听说话意思明显并不知晓景逸真实身份,只称呼他为“景公子”,言语间却很是客气。
见到伊青宇领着一名年轻女子上前,笑着将人一番打量,复又转过脸看向景逸,朗声笑问:“这位是……”
景逸虽然跟人也挺客套,却并不显得十分热络,此时听人问起乔初熏身份,也只是将人拉到身边,用动作取代言语。那人却似乎并不在意,只侧眸睨了乔初熏一眼,吩咐一旁管家打赏车夫,又噙笑将人往内引领:“从城北坐车一路到我这里,也不怎么近的。伊大人,景公子,请——”
一路上伊青宇与中年男子谈笑风生,景逸话并不多,只点头表示赞同,唇边笑容也略显寡淡。同样冷漠的神情若是由旁人来做,大多会让人觉得傲慢无礼,可在景逸这儿,却并不那么惹人不快,顶多觉得这人不喜谈笑,本性如此罢了。
中年男子步伐稍快,乔初熏原本跟的吃力。景逸却从刚才在庄园门口时就一直牢牢握着这人小手,将人领在自己身边,而且走路时一直是不疾不徐的步调,慢慢的另外那两人也不觉跟着放慢脚步。
听着旁边两人交谈,乔初熏也渐渐听出,眼前这中年男子正是先前景逸提到的城外南郊梅园的主人,姓孟,似乎曾经也在汴京做过几年官的。辞官后又渐渐做起生意,前几年在北方呆的倦了,到这越州城置了这处宅子,一并买下将近半亩大小的梅园。
听伊青宇话里意思,这人似乎非常喜爱结交朋友,平日里就好请人到园中做客。日前听闻一名姓景的公子帮着官府破了七笙教的悬案,就一直央求伊青宇帮忙引见,特别想与景逸结识。
说话间,几人已经行到一处四面临窗的屋宇,且是架在一方湖泊正中,两边有小桥贯通。此时正值隆冬,湖面结着一层浅蓝薄冰,桥两旁雕着串串梅花以及活泼雀鸟,屋则四面飞檐雕花,远处可遥遥望见一片雪色梅林,景致清雅高远。即便景逸这般眼光挑剔的人,也不禁暗暗点头,赞许有加。
孟庄主见景逸目中流露赞叹之意,不禁抚须笑道:“景公子若是不嫌,日后可常来此。听闻公子精于博弈,恰好孟某也有此好,只是平日往来者众,鲜能逢一敌手……”话未说完,自己倒是先笑了。
一旁伊青宇摇头笑着接过话来:“老孟是一提到棋就走不动道啊!快别吹嘘了,待会儿用过晌午饭,看人不将你吃的一子不剩。”
孟庄主显然对自己棋艺颇为自信,说着话就两眼冒光:“哈哈,如此却是再好不过,要知道,孟某可是十余年未曾输过了,当初柏珖你还不是夸下海口……”
两人说说笑笑将景逸请进屋,很快就有婢子上前奉茶。
景逸也不避嫌,拉着乔初熏挨着自己坐下,握着人小手不松开。乔初熏先是怕跟不上几人步伐,所以一直未跟他挣扎,乖乖由他牵着。这会儿已然进了屋入了座,再握着手委实怪异,再看那孟庄主不时打量过来的目光,乔初熏更觉羞赧,一边将自己的手往外抽着一边轻声唤道:“公子……”
景逸侧过脸睨了她一眼,目中神色颇为莫测。乔初熏只看懂一点,就是示意她别跟自己争,乖乖坐着别动。
很快又有婢子端了几碟蜜饯糕点上来,对面那两人也开始用茶。景逸似是极不甘愿的松开了手,末了还在她掌心轻轻摁了一下。乔初熏偷眼瞧了景逸一眼,就见他已经伸手去拿茶盏,唇角轻轻勾着,一边顺着孟庄主的话轻轻颔首。
尚且摸不透这人有何深意,乔初熏只得端过自己手边茶盏。掀开盖子,就见浅金色的茶汤里,飘着几朵淡粉色的梅花,还未品到茶香,已先嗅到一股幽淡芬芳。轻啜一口茶汤,果然,除了茶香悠然,还能品出一抹淡淡清甜,是将梅花放入茶汤同煮才会有的味道。别出心裁的是,将茶汤盛出之后,又添了几朵新鲜梅蕊进去,如此一来,既照顾到口感,又看得到清丽梅蕊。
乔初熏正弯起唇角品的怡然,就听对面孟庄主笑着介绍道:“这碟蜜渍梅花乃是内子日前亲手腌渍,景公子若不畏甜食,可以尝上一尝。”
所谓蜜渍梅花,多是选以精致白梅肉,浸清雪水,最后再以初绽梅花加酒酿腌渍,露一宿方可食用。味道较一般果脯蜜饯更为清甜绵延,且蕴含淡淡酒酿香味,又颇含高雅意境,多是一般大户人家入冬时节方才制作,配着茶汤吃上几颗,算是一道挺讲究的甜品。
乔初熏见景逸动了手,方才执起小勺,剜起一颗送入口中。含入口中片刻,缓缓咀嚼,就觉白梅肉软糯细嫩,甜而不腻,淡淡酒香更提香味,确实做得很入门道。
景逸却只吃了一颗就不再碰,转脸朝乔初熏看过来。乔初熏咽下口中梅肉,原本端起茶盏想饮口茶水,眼角瞥见景逸神色有异,不禁手上动作一滞,略显无措的转过脸看着他。温润眉眼透出几许踟蹰,粉嫩的唇轻轻抿着,更显出三分平常鲜有的娇怯,似是怕自己一个举止不合,有损景逸颜面。
景逸却唇角微勾,大大方方凑到她耳边,刚说了一个字,就见门口施施然走入一人,一身华丽冬装,狐裘披风大红尖头绣鞋,身段略显丰腴,圆润面颊微红,一入屋就先朝孟庄主方向乖巧屈膝行礼:“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