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雨夜里格外叫人心惊。
方永华被那一声惊雷从思绪万千中惊醒,暗忖,自己不能再找借口拖延犹豫了,于是下定决心站了起来,叫了声:“来人呀!”立刻有管事应了一声。
方永华道:“点灯,往燕姨娘处去。”
那个管事讨好道:“燕姨娘有身孕,而且这个时辰应该早就睡了,老爷此时去看望她似有不妥。”
方永华抬起双眸,凌厉的盯着那个管事。
管事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立刻抬手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小的该死,主子要做什么,岂容小的在旁指手画脚!”
片刻之后,纱灯数点,方永华在管事和几个小厮的引领下来到了燕倚梦的住所。
已是亥时,又加上天气不好,别说燕倚梦的房间安安静静,就是整个镇西将军府除了哗哗的雨声,很难听到一点别的声音,因此管事的叩门声就显得格外异样,可惜雨声太大,叩门声显得微不足道,但还是惊动了蝶舞。
蝶舞在屋里扬声问道:“谁呀,深更半夜的姨娘已经睡下,有何事明日再说吧。”
管事看了一眼方永华,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于是道:“快开门,是老爷来了。”
蝶舞诧异,但还是披衣起床,点亮了蜡烛,急忙开了门,见方永华面色不善,心中不知何故,不由七上八下。
方永华低声喝命道:“你们都出去!”然后又补充一句:“你们给我好好看着蝶舞,不许她去任何地方!”
上次质问燕倚梦的时候,就是蝶舞去搬救兵叫来了若谖,不然上次就处置了燕倚梦,哪会有今日的烦恼!
那晚沈师爷告诉她调查的详情,他就想把燕倚梦逐出府去,可虑着几日后就是凝烟大喜的日子,这个时候赶走燕倚梦势必容易引其百姓的注意,到时不知又要产生多少匪夷所思的流言,这是对他们方府极为不利的。
可现在整个大漠都在热烈的议论苏尔沁和凝烟那段狗血的婚事,这时把燕倚梦赶出府去,应该留意到的人很少,现在这个非常时刻,方府已经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
管事一听忙低头退了出去。
蝶舞吃惊地看了方永华一眼,也只得出去。
管事随即把门关上,对蝶舞道:“蝶舞姑娘就委屈一下,和在下站一块儿吧。”
蝶舞并未理他,一个人凭栏而立,狂风把她的青丝乱得凌乱,身上单薄的衣裳猎猎做响。
管事和几名侍卫如临大敌般把她团团包围。
方永华拿了一根点燃的蜡烛走进里间燕倚梦的卧房,把手里的蜡烛在烛台上放好。
漆黑的房间氤氲着一层薄薄的光,只能看得清人的轮廓,却看不清人的表情。
燕倚梦素来睡觉就不安稳,听到外面有人语声,早就醒了,此时在床上半撑着身体不解的看着方永华。
方永华面若寒霜,沉声问道:“你和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暗度陈仓的?”
燕倚梦一头雾水的问道:“我和谁?暗渡什么陈仓?”
方永华气极而冷笑:“你有多少事瞒着我!你肚子里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你当我不知道吗!”
燕倚梦难以置信的盯着方永华,颤声问道:“老爷,你刚才在说什么!”
方永华凌厉的看着她:“亏我把你当宝捧在手心,你却如此对我,背着我与人偷情,还珠胎暗结,这个绿帽子我无论如何是不戴的,你既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咱们夫妻情尽于此,现在你收拾东西悄悄的滚!我也不在人前提你的丑事,为你存下面子!”
燕倚梦脑子嗡嗡作响,但仍尽力维持着清醒:“老爷是听谁说的!我与老爷十几年的夫妻情分,老爷怎能轻信别人所说!”
方永华冷冷道:“你不必争辩了,也别问我是听谁说的,我既然赶你走,肯定是有确凿的证据!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现在赶紧悄悄的离开,我就不提你那些丑事。”
燕倚梦脸上本来带着几分乞求之色,闻言,整个人都变得冰寒起来,冷冷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老爷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要我走我就走!”说罢笨拙的从床上坐起,对着门外喊:“蝶舞,进来收拾东西!”
蝶舞进来,惊疑地看了方永华一眼,燕倚梦一身傲骨道:“只把我们自己的细软收拾好我们即刻离开这里,不是我们的东西哪怕一根针都不要带走!”
蝶舞闻言,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劝着燕倚梦:“姨娘,外面风大雨大,出不得门,姨娘可是有身孕的人,赌不起气的,凡事放宽心。”
燕倚梦冷冽道:“我没赌气,既然十数年的夫妻情谊抵不过人家一句污蔑的话,我还能这样背负着奇耻大辱没有尊严的留在这里吗!”
方永华以为燕倚梦会痛哭流涕向他哀求,没成想人家说走就走,暗忖,定是她有可去之处,不然怎会如此硬气,越发相信燕倚梦与华太医不清不楚,冷笑着道:“只怕你早就想离开这里,去找你的相好,一家三口团圆!我没把你浸猪笼,已是看着往日的情分上,你休要装出六月飞雪蒙受委屈的样子!”
燕倚梦凄厉地笑着:“老爷说得很对,我现在看清你的真面目为时尚晚,我确实应该笑着离开!”
蝶舞听了他们的对话,隐隐猜到几分,急得跪了下来,对方永华道:“老爷可千万别听旁人胡说,姨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与人有奸情,请老爷细思量再做决定。”
方永华负着手,望着漆黑的窗外冷然道:“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华太医与你家姨娘关系匪浅。”
蝶舞气愤道:“姨娘与华太医是清白的!”
方永华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甩袖而去。
燕倚梦惨白着脸,一迭声命蝶舞收拾好东西快离开。
蝶舞听着窗外雷声隆隆,望着窗外闪电道道,心里发愁,对燕倚梦道:“姨娘虽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也要忍耐这一夜,大人可以吃苦,可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却吃不得这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姨娘岂不后悔死!望姨娘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