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高高的草丛蔓藤外面嘈杂的脚步声……
【听话,艾伦,等我回来。】
记忆中那个人熟悉的脚步声离他远去……
…………
艾连!
想起来了。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艾连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过了很长时间才又回来。可是他那个时候太小,根本记不清楚,后来长大了这段记忆就更加模糊起来。
……
所以……所以他现在看到的东西都是过去?
艾连小时候曾经被关到这种地方过?
他跪在地上脑子里还在一片混乱,突然一抬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打开,年幼的艾伦被人带了出去。
等等!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艾伦几乎是本能地追了上去。
一路跟着追上去,四周的景色熟悉得令他莫名心惊,他终于记起来为什么他觉得这些房间长廊如此熟悉——他在不久前才被拷着双手从这些地方走过。
这个地方根本就是那个秘密研究所!除了一些家具摆设不太相同以及少了几分陈旧感以外,其他的完全都一模一样。
“还没研究出什么来吗?”
“别着急,血液里特殊的物质还不足够,必须加大采样才行。”
“我是不急,上头催得急啊,费那么大功夫将这种小鬼抓过来不就是为了弄清楚他身体里的秘密吗?”
“总要一项项实验吧?”
艾伦站在这个疑是实验室的房间,错愕地看着那两个身着白大褂正在对话的男人。不,或者该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左边那个胡子拉渣瘦瘦小小的男人。
虽然头发只有几缕花白,胡子更是全黑的,脸上也少了几分皱纹,但是艾伦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家伙就是不久前那个拿他不当人甚至丧心病狂地试图将他活生生解剖的老疯子!
原来这个家伙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身体突如其来一个激灵,艾伦脑中陡然浮现出这个老疯子第一次看到他时说出的那些话——
【哦哦哦~~~没错!就是这个血的味道!】
【和以前那个完美的试验品一样——】
一时间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向上涌去,某个恐怖的念头让艾伦的脑子瞬间成了一片空白。
不。
不可能!
那种事不可能会——
“博士,今天打算进行哪一方面的实验?”
“昨天是什么?”
“六十到一百度不同高温的火焰灼烧中肌体的复原速度,以及持续火焰焚烧是否会导致骨头坏死的情况。”
什么……
你们这些混蛋在说什么!
“嗯,他身体里血流的速度似乎和普通人有区别,我需要查看一下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这个用听诊器以前就……”
“不,我要用眼睛亲眼去判断。”
……等等……你要做什么?
艾伦的双眼放空了一瞬,他看见那个男人手中锋利的手术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他看见那个年幼的躯体被紧紧地绑在手术台上,浅黑色的长发在冰冷的金属台上散开。
向那个年幼躯体靠近的手术刀的影子倒映在他睁大的瞳孔深处。
“给我住手!!!”
脑子一片空白,少年一张脸在这一瞬扭曲成恶鬼般可怖的模样的,像是疯了一般一拳重重向那些该死的人砸去。
他扑了个空。
他的身体从那些人甚至于冰冷的铁器中一穿而过。
在他从冰冷的守护台穿过的一瞬间,他看见刀刃落下去闪过的寒光,有鲜红的液体从他眼前撒过。
艾伦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的身后,传来沙哑的童声痛苦的喊声,还有那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刀刃剖开肌肤血肉的声音。
…………
明暗的光线在他周身闪动着,他周围的场景在变速地变换,无论怎样改变,都一直在这个实验室中。
唯一的不同大概只是时间的不同。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场景,那些忙碌地着实验的人们来来去去,有人离去,也有新人加入进来。
唯一不变的,是那个年幼的身躯被绑在金属手术台上的身影。
“可以尝试着取下肾脏,记录下复原时间。”
“将那只手上的皮剥下来,仔细查看它的构造有没有区别。”
“喉咙气管断裂是否会影响呼吸?窒息是否能让他真正死亡?”
“病毒以及病原体对他身体的感染能力在什么程度?”
“多弄几根骨头出来,啧,每次都还没查清楚就汽化了。”
“记下来,肌肉神经挑断之后会异常迅速地合拢,脊髓断裂引起的瘫痪几乎会以最快的速度愈合,这种时候他身体里血液有明显的特殊物质活动,可以重复多次这种实验以便监控那种特殊物质的活跃程度,进行提取。”
…………
……………………
过去发生的一幕幕在周身晃动,像是记忆中闪过的影像。
艾伦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许久许久以后,他终于有了动静。
他慢慢地在地上蹲下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头,他睁得大大的瞳孔在无法抑制的颤抖。
“啊……”
他的喉咙像是抽气般发出一点颤音。
“啊啊啊啊啊——————!!!!!!”
…………
……………………
“啊,今天胸口被剖开的程度有点大,要不要缝合一下上点药什么的?”
“算了吧,反正这个怪物死不了,你管他那么多。”
“可是明天还要用啊。”
“肚子饿了,先丢回牢里,明天再说。”
……
………………
一片漆黑的地牢,那一截短小的蜡烛早已燃尽,狭小的房间里一片漆黑。
黑暗中传来沉重而痛苦的喘息声,隐隐有一种渗人的摩擦声。
艾伦终于知道了石壁上的那些划痕是什么。
年幼的孩子蜷缩着那具被切割开胸口露出肋骨甚至于肋骨下的脏器的身体,一头浅黑色的长发早已被冷汗浸得湿透。
他惨白得毫无血色的唇中压抑不住地发出痛楚的喘息声,他死死地咬着牙,脸上尽是淋淋汗水,眼角却不见一丝泪痕。
因为活生生被剖开的身体上传来的难以想象的剧痛,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抓着。
他的手指甲在坚硬的石壁上一次又一次用力地抠划过,发出渗人的咯吱声。
指甲破裂,皮肉绽开,很快他抠抓着石壁的手指就已鲜血淋漓,可是在剧烈痛楚地驱使下他仍旧无法停下不断抠抓石壁的动作。
狠狠抠着石头的指尖的血染红了一道道抓痕,就像是已经干涸的褐色痕迹……
……
是怎样无法承受的痛苦,才能让一只幼小的手在坚硬的石壁上硬生生抠出这么多的抓痕?
艾伦想不到。
…………
“……妈妈……”
“……艾伦。”
他听见了他的名字,那个在剧烈的痛楚中失去大半的意识的年幼|男孩在用微弱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抠抓着石壁的手像是想要用力地抓住什么。
“……艾伦……”
心脏在这一瞬猛烈地跳动了一瞬,艾伦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
可是他的手指从那只痛苦地抠抓着石壁的手上穿过,他的手什么也握不住。
他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怔怔地看着年幼的艾连那只指尖满是鲜血的手。
突如其来的,泪水从他碧绿色的瞳孔里涌了出来。
“……我在。”
艾伦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因为他知道他听不到。
他闭上眼,泪水簌簌地从他脸上掉落,穿透了那只他无法握住的手滴落在地上。
他跪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按在地上,发出抽泣般的呜咽声。
“我在这里,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