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的人群再次开始骚动起来,像是都在等待那个垂死老人的灵魂,并用怪异的啸叫声来附和她最后时刻挣扎发出的呼吸声。
雕像似乎隐隐地晃动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之后便归于沉寂。
“不!”
“伟大的宿!醒醒吧!”
“为什么!”
篝火的红光映射在这些呜咽哀嚎的人群脸上,照出无数副张牙舞爪的诡怪面容。
里面的老妇人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去,她举着像煤炭一样的右手,在空中朝着那尊雕塑挥舞颤动,似乎努力地想要够到它。
我意识到她可能想站起来,她想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把自己撑起来。
不然我料想她一定不会去主动看自己左手的,因为她的左手已经被烧得惨不忍睹。
那只左手,已经被烧得变成了黑色皮革的质感,当然,我的意思是被烧熔化的皮革。
黑色皮革状的皮肤已经大幅度缩水,有些地方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那些皮肤已经蜷缩着卷在一起,还能正常看见血肉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乳白色,如果仔细看的话,乳白色的肉上似乎包裹着一层透明的、正在冒泡的粘液。
老妇人看向了自己的左边,愣了一会儿,似乎是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那根粘稠丑陋的黑炭是自己的左手。
目睹手的同时,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发出了可怕的嚎叫,而发出嚎叫的动作又牵动了她更多烧化的皮肤。
整个夜空都被老妇人恐惧而疯狂地尖啸撕裂,我呆然地蹲在土房的窗户后,听着逐渐消失的回响,忍不住地浑身颤抖。
到底是什么样的邪恶信仰,能让这些可怜的当地人排队赴死,这种疯狂根本不是什么狗屁信仰,我更愿意相信他们只是被恐惧震慑而已。
在冰冷火焰的腐烂光芒之后,是难以想象的黑暗,篝火并没有因为老人的死亡而停止燃烧,只是火焰并没有发出温暖,能感受到的只有附于其中的死亡和腐烂。
人群开始了僵硬的仪式性动作,他们成一个半圆匍匐着,双手举过头顶,冲着雕像的位置顶礼膜拜。
“等等!看那里!”
一个尖嘴黄牙的中年男人,赤裸着上半身,扯着嗓子指向了雕像下面。
我明显地感觉到边上的小安浑身一紧,她的手死死地扣在指虎上,捏紧的拳头发出了关节摩擦的咯咯声。
顺着人群的视线,我才惊觉到,在雕像的正下面,还躺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婴儿,虽然并没有被明火直接波及,但那样的环境下,别说婴儿,铁打的汉子都忍受不住,更何况周围还有一群已经近乎癫狂的人们。
“还没结束!”
“对!还不够!还不够!宿不会辜负我们的!”
“烧死他!快烧死他!”
由嘶哑叫声组成的有特定停顿的呼号再次响起,这些疯狂的崇拜者们全都高举着自己的双手,大声吟唱着这种极其别扭的旋律。
或许是想象和回声的影响,也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但我确实感觉到自己在仪式起伏的间隙,听到这片充满了邪性与恐怖的山脉深处,某个遥远而黑暗的地方传来的回应。
“那个婴儿,要撑不住了。”
角落的马宁宁似乎一直在关注婴儿,在她说完之后我们才发现那个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微弱了。
“再等等!这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普通人太多了,十门族的人到现在甚至都没有出现!”
小安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这句话吐出来,她显得异常焦虑,瞟一眼婴儿,又要低着头沉思几秒,视线不断地在婴儿和地板之间切换。
远处,在我们正对面那边的其中一间土房,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攀上了茅草制作的屋顶,接着迅速地跃到另一间土屋的屋顶上,瞬间连成了一片火海。
火海中一道人影闪过停顿了一下,接着消失不见。
这些疯狂的信徒们,没有人在乎那片火海,他们似乎已经陷入了疯癫与痴狂的状态,那些反复咏唱的嘶鸣几乎淹没了火光的轰鸣。
屋里的人视线都聚焦在了小安身上,她低下头,阴沉着脸,手握成拳反复敲打着自己的额头。
一下,两下,三下。
虽然我不清楚她在纠结什么,但任何人都能轻易看出她正在做着无比艰难的思想斗争。
“妈的!不管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