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这回没有消失了,更没有拐弯抹角——
他说:“我是另一个你,也可以说……是长大之后的你。”
黑泽有些不解,他根本知不知道这个人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更遑论去无条件的相信他的话。
然而,他的直觉却在告诉他——
就按照这个做吧。
黑泽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对那个声音说:“你能告诉我,在‘我’的未来,会发生什么吗……我只想知道薄雪少主的,这样就可以了,谢谢您。”
“你会爱上他。确切的说,你已经爱上了他,黑泽。”未来的他轻轻说着,嗓音里带着沧桑,像是在怀念着自己失去的某段青春时光,也像是在轻松的追忆一个念了许久的人,“不要害怕,黑泽。不要因为你的爱而伤害他。”
黑泽却只想知道薄雪的情况,追问道:“那你那边的少主……现在怎么样了?”
良久,他听见了回音。
不知道是不是黑泽的错觉。他听见那个声音仿佛带着笑的答复,他说:“薄雪无处不在。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是碧波池塘里游动的鱼,是拂过竹林梢头淡淡的风。
是天边无拘无束的游云,是每一瞬起跃不息的海流。
他就是世界。
***
最终,黑泽还是上了岸。
本来打算装小金鱼的竹篓子也是空空的。薄雪看上去有些失望:“小金鱼……捉不到吗?”
黑泽低着头,眼睫垂落,轻轻道:“对不起,少主,我……无能。”
薄雪只是叹了口气,牵起黑泽的手:“没事啊,又不是你的错,捉不到就捉不到。北野家那小子的金鱼真倒霉啊,遇到那个笨笨的主人,还不如跟着我……”
他就这样嘟嘟囔囔地一路走回去,还要时不时的找黑泽强行要认同感:“你觉得呢?黑泽,北野洋是不是很坏!”
“是。”黑泽顺从地回答,牵着他的手,“我们早点回去吧。”
薄雪点点头,稍微加快了点脚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眼睛,问道:“黑泽,我们这么晚回家,你会被我的父亲责骂的吧?怎么办?早知道不该让你去捉金鱼了。”
黑泽摇摇头:“我并不怕责骂,少主。”
“我只希望您会开心。”
***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家主就坐在竹叶摇晃的的前堂,神色肃穆。
他冷声问:“薄雪,你去哪里了?”
薄雪支支吾吾道:“我去……小溪捉鱼了。不知道时间,就晚了点……”
家主皱着眉:“你忘记时间了,黑泽也忘记了?你们今天是脑子里进了什么东西!都这么糊涂?”
他还没说完,薄雪就啪地一声跪下来,小声认错:“对不起嘛……我……”
家主扬起手,像是要打他一巴掌——
薄雪闭着眼睛,等待着疼痛来临。
然而,他听见了清脆的巴掌声,却没感受到任何的疼痛。
薄雪睁开眼,看见了黑泽,挡在自己身前。
黑泽微笑着,悄悄对着薄雪比着口型:“……我不痛。”
***
家主最终还是放过了薄雪和黑泽。
他们住在一间房间里,竹影阵阵,清香依然。
薄雪就蜷在黑泽的怀里,任由他抱着。
好像被欺负的人是他一样,薄雪还在偷偷流着眼泪。
黑泽有些无奈的劝解他:“别哭了,少主。我真的没事。”
薄雪很自责:“早知道我就不去捉鱼了,听你的话早点离开,就好了。”
黑泽的侧脸都红肿了,摸上去带着一点点烫。
薄雪很心疼的看着他,眼泪簌簌流下。
黑泽安慰他:“真的没关系。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少主,我的一切都是属于您的。”
薄雪在那个充盈着竹叶清香的怀抱里轻轻蹭了蹭,下巴搁在黑泽的肩膀上:“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不只你这么一个护卫的,黑泽。”
黑泽想了想,双手看似自然,实质上带着一点微微的颤,环上了薄雪的腰身。
“喜欢你,少主。”他如此大胆地表露着真心,像是要把自己的胸膛都剖开,把其中真心的色泽都给薄雪看,“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这样做的。”
薄雪也笑了,眉眼舒展开,那是一个很放松的笑——
“那我也喜欢你,黑泽。”
“那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吗?”薄雪和他鼻尖对着鼻尖,语气亲昵,“就像我说的那样,以后我当家主,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怎么样?”
黑泽点头,微笑道:“那当然。”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薄雪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丢失了一条小小的黑金鱼。
却收获了一整片氤氲鼻尖、充盈怀袖的竹叶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