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刚隐在屋上未及半盏茶功夫,便见有一女子手提食盒从李宅中庭拱门步入西院中,借着花园中的石灯光亮望去,但见那女子身材高挑,上着交领窄袖、左右开衩的锦衫,下穿百褶长裙,容色冷艳清丽。
林婉真心头一惊,对着伏在身侧的赵印山低声道:“师叔,看她容貌像是师兄口中所言的李敏雪,她不是被软禁了吗?为何会出现此处?”
赵印山自也觉得这女子的容貌是洛逍遥所言的李敏雪,心下也是惊疑,“先静观其变看看……”
此时但听“吱嘎”一声,书房房门打开,行出一位年过四旬,身着陶土色僧袍,面方耳大身形壮胖的僧人,对着行到廊前的女子见礼道:“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此来何事?”
“大师可是未看见我手中食盒?”那女子冷声道。
“是为见到,却是不知夫人提与谁用?”
“嘿嘿,昨晚我空手前来,大师不知身在何处,此下我提食盒来,莫非是认为我是与大师食用?”
“不敢,不敢。”
“你想是以为折逋支再不会让我前来探看折大哥了吧?”
此言一出,坐实这女子就是李敏雪,伏在近十丈开外屋顶的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惊,但恐被那明窍山腰修为的胖僧发觉,未敢出声中转头互视,皆是一脸惊疑。
只见李敏雪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递向那胖僧,言道:“这个是折逋支的令牌,大师看看可是有假?”
那胖僧也未岀手接牌,看了一眼眼前的令牌,也未作言,退开身形。
李敏雪行上廊道,向书房左侧的耳房行去,将到耳房房门之前,只听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便见两位位劲装汉子行岀耳房,对着行到李敏雪躬身作礼:“见过夫人。”
李敏雪未有作言,举步前行,那两个汉子站直身子,反是将身形并拢,挡住李敏雪去路。
“给我让开……”李敏雪斥道。
此时那胖僧言道:“让夫人进去……”
那两个汉子闻言互视一眼,方自将身形一分,让过李敏雪,李敏雪冷哼一声,踏步行进耳房。
那两名汉子身形一动,却也是跟着李敏雪进了耳房将门关上,此时只听胖僧念了一句佛号,转身进了书房。
林婉真对赵印山疑道:“折逋支为何会让她前来相探折大哥?”
赵印山摇了摇头,“此事我亦不知,不过幸好李敏雪前来,让我等知道地牢入口在耳房之中,却是省了一些时间……待会且不管她何时出来,子时一到立马动手。”
过有将近一柱香时光,远处传来‘咚!一一咚!咚!’一慢两快的打更声响,赵印山对林婉真低声道:“婉真你留在此处掠阵……”
话音未落,已是与韩供奉等人起身纵过卷道,掠进李宅跨院花园中。
赵印山四人身形一落,便见书房房门破开,那胖僧已是疾身而出,一拳气势汹汹击向落在前面的赵印山。
未及两息,又见四道身形从李宅中庭掠入花园,数道剑光幻起,攻向韩供奉三人。这四人虽无洛逍遥所料有抱丹小成相当的修为,却都是神念大成身手,两人仗剑围攻韩供奉,另两人分别对上折家两位供奉。
赵印山于去年年初刚刚踏入抱丹小成,但累于书院事务,武学修习自是有所疏怠,到了明月山庄近年,方得有静心潜修武学时间,修为却是大为精进,但见胖僧一拳击到,便是一招‘投桃报李’迎上。
一声闷响中,赵印山倒退三步,那胖僧身形却只是向后退了半步。赵印山心头一凛,他一出手用具有‘以彼之道反施彼身’之妙的‘投桃报李’迎敌,是为试探胖僧的气机浑厚程度如何。
当那胖僧的拳罡透入掌心之际,无极功法的柔劲一凝,将胖僧拳罡中的刚猛气机吸住,同时催动体内精气,使之化成一股刚柔并济的气机反击回去。
岂知气机刚一兼融,那胖僧后劲涌入,不仅将聚融的气机震散,余势直透手少阴脉络而来,千均一发之间,引出自身刚柔并济的气机反击,虽迫退那胖僧的拳罡,却是被震退三步。
但知这胖僧的力道后劲威力不凡,赵印山收起硬拼心思,一招‘春风化雨’使出,却是以柔化刚相对,待胖僧后劲即上,便是引身后退,旋而再行招攻上,倾刻间,与胖僧二人从书房门口,进少退多打斗到花园假山之处。
但在此时,耳房之中奔出一位青袍汉子,却也是神念大成修为,屋顶上的林婉真一惊,心念一动,拔剑而起,双脚一点屋顶廊檐,一式‘穿针引线’使出,攻向那使刀的青袍汉子。
林婉真在明月山庄近年,不仅将修为从小成修为提升到大成之境,‘太素十一剑’也是练了炉火纯青,此下借势从屋顶上疾袭而下,剑气之凛冽,却是加了两成威力。
那青袍汉子纵出廊道,本欲攻向韩供奉,但见半空中一道凛人的剑气从右身侧击来,身形一顿,转身一刀反劈迎上,“当”的一声,青袍汉子但觉右臂一震,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未待他站定,林婉真已是一剑直袭他的面门,其势之快,若如闪电,青袍汉子惊魂一生,引身暴退,未及两步,却是撞上身后与耿供奉相斗的灰衣老者
相撞之力,便是使他身形反自向前一冲,眼见剑光闪在面前,青袍汉子怪叫一声,慌乱中举刀横切,同时身形右闪,刀剑相交声响中,火花火溅,青衣汉子手中长刀被震开之时,又见剑光划下,顿觉左臂一冷,便是被林婉真剑气削去一层皮肉。
太素十一剑前八式实为四招,两式是为剑意相生相扣,当林婉真一招‘穿针引线’剑式将尽,‘织丝布网’剑意又是生起。
这青袍汉子措手不及之下,被林婉真从屋顶借势逼退,又不意撞上同伴,能在电光石火间闪避而开,只被剑气伤了皮肉,却是仗着神念大成境界的身手。
而被青袍汉子撞了一下的灰衣老者,却没有这般幸运。他的对手是抱丹小成的耿供奉,虽是与另一人围攻耿供奉,不落下势,但恰在后退变招中被青袍汉子一撞,使出相迎耿供奉攻击的招式失去了准头,却是被耿供奉的剑气切入空门。
灰衣老者百忙之中蹬脚暴退,伤了青袍汉子的林婉真却是趁机剑尖一扬,刺向他的后背,此下却是青衣老者闪避不及,只听‘仆哧’一声闷响,长剑从他右后背透胸而出。林婉真右脚一抬,一脚将灰衣老者蹬开,拔出刺在他身上的长剑,血花飞溅中,转而刺向退到廊道上的青袍汉子。
那青袍汉子但见电光火石间灰袍老者丧命,顿然亡魂大冒,但见林婉真一剑向自己刺来,却是不敢硬接,闪过身侧廊柱,纵向花园内。
林婉真身形一转,目光扫向场中,但见赵印山时进时退与那胖僧相斗,虽处劣势,自保却是无虑,而另外府州两个供奉也是与对手斗了难分难解。灰衣老者一死,耿供奉却是将另一对手逼了手忙脚乱,连连闪避。
林婉真但想只要缠处青袍汉子,待耿供奉将对手杀了,届时形势将会立变,心念一动,正欲欺身攻上之时,只见耿供奉引身退至身前一丈之处,又听他沉声道:“林姑娘,救人要紧……”
林婉真顿然回神,转身一脚踢开耳房房门,同时身形一闪,但听‘嗖、嗖’声响,数只铁蒺藜穿门射出,林婉真手中长剑一动,将铁蒺藜劈落。
她踢开房门之时,已是料定里面之人会用暗器,便是闪身避开,又恐暗器误伤耿供奉等人,却又使剑将它劈落。
但从暗器的力道判断,屋内之人身手至多只有固元境,林婉真心中已无顾忌,欺身踏入房门之际,右手长剑挥动,同时引出护体气机护住身前要害,‘叮叮当当’声,伴着一闪一闪的火花,向她射来的铁蒺藜纷纷而落。
想是暗器用完,方才与李敏雪开门的两个劲装汉子一左一右举刀劈来,林婉真身形向右一闪,反手一剑,却是将靠近身前的一个汉子左臂齐肩斩落,那汉子惨叫声中,林婉真一招‘荡雪坠玉’使出,剑气布满身前一丈范围,此下只听‘仆通’一声声响,两个劲装汉子已经倒地身亡。
这耳房宽有三丈,深近两丈,本是不大,而那两个汉子修为与林婉真差上两大境还不止,避无可避之下,自然是被林婉真剑式一招毙命。
但见屋内无有任何物件置放,唯有东面墙角上挂着一盏油灯,油灯下有三尺见方的一个洞口,想来便是关押折德守的地牢,林婉真心神一定,举步行至洞口,望着逐级而下的石阶,蹲下身子,在外头传来刀剑相交的打斗声中,扬声唤道:“折大哥……”
“折大哥……”
但有五息之数,便见李敏雪右手按在石阶上,右肩挨墙,侧身上望,惊疑道:“你、你是谁?”
此下林婉真但猜地牢中,除了折德守与李敏雪应无他人,也不作答,便是迅速行下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