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孟赉做事没章程,胡氏一个寡妇,她想过继谁就过继谁了?为了她要过继,泰安孟氏子孙连“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家规都改了?如今知道钟氏有这样壮举,睁大眼睛,一脸惊异,钦佩说道“难为弟妹了!这样周到伯母,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孟夫人惊异、钦佩取悦了钟氏,钟氏越发有劲,一副好伯母样子,“这半大小伙子,一个人出去单住,我却是不放心,还要差个人去照顾他起居才放心。”
“是,他亲生姨娘?”孟夫人试探问道。她自是知道孟正宇是孟赉妾侍所出。
“这却不可。”钟氏摇头,把从孟赉那儿听来话权当是自己,“我们如何放心让他单住?无非是为他好说亲。若是让他亲生姨娘跟过去,人家姑娘一听,虽是独门独户自已做主,却要服侍亲生姨娘,这可就难了。你说人家姑娘是拿姨娘当婆婆好呢,还是不拿姨娘当婆婆好呢?这不是让人家姑娘难做嘛。”
孟夫人对钟氏刮目相看。这做伯母,能对侄子虑到这一步,真是掏头掏肺好!真是没话说了!
孟夫人表情十分真挚,钟氏看眼里,兴兴头头说道“所以呢,我就差个素日对他关照姨娘过去。嫂子您想,这姨娘又不是亲生,自然端不起婆婆架子;人家姑娘也不用有顾忌!”黄馨这些年都病着,也不来请安奉承,还要常常出门礼佛,请医问药,真是个麻烦,借机打发了她,是好事。
孟夫人已是五体投地。真没看出来,这钟氏竟有这番心胸!这差去姨娘,想必是钟氏忌惮,才要将之从府里打发走。这样一来,又去了一个心腹之患,又孟赉跟前落了好,又得了好名声,一箭三雕,好算计!
这是孟赉家务事,孟夫人素日精乖,哪里会管这不疼不痒事,只满口称赞而已。
待孟赉回家后知道孟夫人反应,放了一大半心,孟贺是嫡支家主,他们夫妇赞成,旁人必不会有二话。
孟赉高兴了,钟氏却不是。待孟夫人告辞后,钟氏对着孟夫人带来礼单发闷,怎么又是悠然和欣然一模一样?又是一个不懂礼数。
很有了件让钟氏郁闷事。悦然差陪房周嬷嬷来京,磕头请安毕,先回了悦然一家广州事,“姑爷待大姑奶奶极好,百依百顺,哥儿姐儿都康健,又机灵又可爱,太太情管放心。”然后周嬷嬷恭恭敬敬呈上一份礼单“大姑奶奶给五姑娘添妆。”
钟氏不满,“怎么只有五姑娘,六姑娘呢。”悦儿这傻孩子,嫡亲妹妹且不顾,先顾着隔母那个。
周嬷嬷笑道“我离开广州时,六姑娘喜信儿还没收着,大姑奶奶竟是还不知道呢。这当儿已是又差了刘嬷嬷,正路上,怕是过些时日也该到了。”
钟氏方觉气平些。待看了礼单,却是加不满,皱紧眉头,这悦儿是钱多没地儿花了?给悠然除了首饰衣服,竟还有古董字画?
钟氏这厢不满,一边侍立季筠却是松了口气:大姑奶奶开了这个头就好,出了门姑奶奶还给添这么些,哥嫂只有多给。
悠然这些年从没摆过小姑子架子,从没难为过嫂子,反倒是处处为嫂子着想,对侄子侄女是疼爱有加,如今又要嫁入高门,自该厚厚添妆,却又恐钟氏不愿。这下好了,有由头了。
憋了一个冬天也没想出好办法,既不得罪婆婆,又顾全跟小姑情义,大姑奶奶一出手,难题迎刃而解。
钟炜见大嫂如释重负样子,不懂,季筠冲她调皮眨眨眼睛。待出了正屋,方慢慢说出来,钟炜活得拉住季筠手摇晃,“还是大嫂想周到。这下好了,我正有几件好东西要送给阿悠。”
姑嫂相处数年,见面就是嘀咕怎么吃,初初见面不就是从樱花饼说到玫瑰花饼?钟炜怀孩子时,悠然是把会做菜水杉送了来,务必要让钟炜这吃货孕期吃好喝好。
“感情都是吃出来。”悠然曾一脸淡定这么说,钟炜旁笑弯了腰。“所以做人要多多请客吃饭,尤其是吃好饭。”
等到季筠和钟炜将添妆之物送过来时,钟氏脸黑了。这两个儿媳素日都是聪明,怎么一起犯傻呢?给添这么贵重!
“不好比大姑奶奶差了呀。”季筠和钟炜一脸无辜,倒让钟氏没辙,只挥挥手令二人退下。
出了正屋,钟炜兴冲冲拉着季筠,“大嫂,咱们去看看阿悠做什么。”人家要出嫁姑娘都是整日绣嫁妆,阿悠又不用绣,自有夫婿出面请了天锦城神针娘子绣全幅绣活儿,阿悠这要出嫁人,清闲得很。
“好,咱们偷偷看她做什么。”季筠笑咪咪。
悠然一个人房中,房外有几个丫头当值。
“少奶奶要做什么?不许通报?”莫利有心拦住,却没敢太过火,终是季筠威严目光下败退下来:这到底是孟家。这两位少奶奶,素日和姑娘好一个人似。
其余丫头见两位少奶奶兴致这么好,也偷偷笑,装着没看见。
莫陶兴冲冲拿着个出话本回来,“寻了半天,才寻了本,这下姑娘有消遣了。”却被小丫头拦住,朝房里努努嘴,“两位少奶奶呢。”
莫陶颇觉扫兴,“两位少奶奶走了支会我一声。姑娘等着看呢。”说完先回自己屋了。正好先替姑娘看看,是出呢,定是有趣。
季筠和钟炜轻手轻脚走到悠然房中,只见悠然趴床上看着些信件,脸上时不时有梦幻般笑容。
二人对视一眼,轻轻走至床边,“妹妹看什么呢。”季筠冷不丁开口,悠然吓了一跳,季筠便趁这一刻夺了信件手。
“嫂嫂!”悠然大叫,急得从床上跳了下来,要去抢信。这若是给人看见了,还得了!
钟炜使坏缠住悠然,季筠笑着念了出来,“放心,宫中已打点好,卿但去无妨。”
“太后对卿很是满意,称卿与我是……”尚未念完,却被闻声赶至莫利轻轻巧巧将信夺走。
季筠也不恼火,只捧腹大笑,钟炜也抱住悠然调笑。
莫利夺了信,见两位少奶奶无甚恶意,只是拿姑娘开玩笑,便悄悄退了出去。
“阿悠说实话!”悠然面对威逼,倒冷静下来,侃侃而谈,“不过是水姐姐信罢了。一封是说,宫里她命人打点了,让我不要怕。一封是说,太后都说我和她是好姐妹。”
边说边用鄙夷眼光看季筠和钟炜,钟炜怪叫道“就是说我们不是好姐妹了?”和季筠对视一眼,心意相通,把悠然按到床上,一顿好打。
当晚悠然苦着脸睡季筠和钟炜中间,直听二人数落了一夜。
罪魁祸首张并,此时正坐自己府中,望着不请自来程濛,满是无奈。
“你婚礼,自是该娘来主持。”程濛一脸笑意,款款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物其有矣,维其时矣”出自《诗经小雅鱼丽》,《鱼丽》是燕飧宾客通用乐歌,“物其有矣,维其时矣”字面意思是“食物应有有,供应也很及时。”
荀子认为君子言、行、名“唯其当之为贵”,讲述这个观点时候特意说这和“物其有矣,维其时矣”是同一个道理。就是君子言行之贵其当,亦犹燕享之物,贵得其时矣。“既要有其物,又要得其时”,我个人比较喜欢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