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淡淡嘲讽,李泌便有些头疼,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可真不好。
看来贺监所说,也不无道理,对这个人,是要提前留份心思才对。姚汝能毕竟太稚嫩,而崔器又太粗疏,这两个人未必应付得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另外一件更棘手的事情,急需解决。
李泌想到这里,不觉有几分疲惫涌上心头。他把拂尘往胳膊上一搭,高声道:
“檀棋,跟我来!”
李泌叫了一声,带着她来到殿后退室里去,特地关上房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李泌道:“我要离开一下。”
“咦?您去哪儿?去多久?”
檀棋有点迷惑,情况已是十万火急,这个时候离开?李泌抬手捏了捏鼻梁:“贺监离任,许多事情得重新布局,我必须得去跟宫里那位交代一下,大约半个时辰就回来。你对外就说我在退室休息,不许任何人进来。”
檀棋想到那一封蹊跷的讯报,不由得脱口而出:“贺监……原来是公子你……”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公子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何必点破?
李泌却没有动怒,反而长叹一口气:“此事我并不后悔,只是贺监位高名重,牵扯太多,我必须跟那一位坦承前因后果,以免他被动。”
“可……公子若不说,谁会知道?”
李泌摇摇头,嗓音变得深沉:“我李泌绝不会对他说谎。”
张小敬纵马一路疾驰,直奔平康坊而去,中途姚汝能也匆匆赶上来。
一直到这会儿,姚汝能才有机会跟张小敬讲。他抵达远来商栈后,还没进门,就听见旁边马厩里一阵嘶鸣,紧接着就有十几匹健马蜂拥而出。他躲闪不及,被打头的一匹撞翻在地,磕伤了额头。等他爬起来亮出身份,商栈里的伙计说他是假冒的,一来二去就打起来了,他不得不燃烟求援。
张小敬问道:“马厩在商栈什么位置?”
姚汝能道:“这家商栈不做零卖,所以没有铺面。马厩就在店右侧,有一条斜马道与店内相连。”
“马厩的门当时是开着还是关着?”
姚汝能回忆了一下:“应该是虚掩着,我记得上面有铜锁,但只是挂在闩上。”
“我记得我看到两道烟,一黑一黄,黑烟哪儿来的?何时燃起?”
姚汝能道:“惊马冲过来之后,才起的黑烟。火头我没看到,但应该是从马厩后头燃起来的,许是马匹踢翻了火盆吧?”
张小敬听了呵呵一笑,马厩里堆着草料,怎么会在附近放火盆?远来商栈惯做牲畜买卖,不可能有这种疏忽。他欲言又止,末了还是摇摇头,嘟囔了一句:“算了,这种事,还是让李司丞去头疼吧。”姚汝能心中好奇,可也不好去追问。
平康坊在万年县内。他们从光德坊出发,得向东一口气跑过五个路口,前后花了将近两刻时间,才抵达那个京城最繁盛的销魂之处。
陈柔慢慢拖着步子到几人面前坐了,半天低头不说话,秦飞困极了,道:“不是吧,这也需要考虑如此之久?”
陈柔道:“非得今天说得明明白白的么?”
顾潜一听这话便明白没戏,要是坚持下去得到的也不是实话,“你若有难说之苦,我也不强求你说,但有时间且说吧。”
便一人上楼去,把昨夜沾满鲜血的刀给洗净了,放在手臂上看了一看,锋芒尚在,便倒头就睡,留下楼下几人面面相觑,严森的表情一脸迷惑,仿佛在说:他先前可不是如此的。
且说今夜发生在京城的另一桩子事儿,乃是江家家主江云飞同吕洪斌父子的,此事同顾潜秦飞杀入江家,昨夜可称血夜!
这江云飞在周家领了周少爷的口令,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中,要知道,典狱司审吕洪斌可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动手的唯一机会就在吕洪斌离开庭审堂,赶往宫内的这一段路程,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杀吕洪斌便再无可能,一向欺压手底下人,蛮横霸道的江家家主江云飞,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因为要是不认真,吕洪斌的脑袋是掉不了,自己的脑袋就得掉。
在这一天里,人员选备,安保工作,服装器具都得准备好,若是有什么差池,让人看出来他们的身份,或者是没杀成功,那一切都完了。
江云飞一回到江家,立刻像一只聒噪的麻雀一般上下打点,什么选用兵器,赶做黑袍之类的,有手底下的问起,便用一时兴起,出去游猎搪塞过去。
有点脑子的明白,出去游猎可不需要这么多的兵器,但就算发现了有蹊跷,也没有任何办法,江家和典狱司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准进,不准出。
江云飞点好了兵器,自己亲自挑选了五十名极其信任的死士,把黑袍给他们套上,自己把石大将军的头盔给戴上,太阳刚刚下山,江云飞估摸着天色到了一身黑别人完全看不见的程度,便叫一众死士悄悄出门去了。
由于事情比较秘密,所以就连江家内部都少有人知道家主已走,几个心腹虽然没有亲口听江云飞说缘由,但也能猜到七八分,待到家主走远,有人问起再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同时把一个人偶放在江云飞房间的卧榻上,嘱咐佣人家主歇息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些事务,大多由一个叫江鉴的管事操办的,他就是那个是的一手土系灵力的小胡子,只是虽然办事能力强,待到顾潜秦飞前来行刺的时候,还是没有料到,只能壮起胆子,说什么“关门打狗”。
毕竟家主都走了,还有必要神经兮兮地绷紧一根弦防卫着么,不成想家主离开一事,被在场兵卒和顾潜秦飞两人知晓了,原本江鉴想着把二人给当场结果了,没想到主殿突生变故,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