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步跟在老泰山的后面,二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来到院子前摆好的大桌前坐下。
请老泰山先行坐下后,他谨慎地用半个屁股贴着椅子边坐下。
院子里种了好些颇为名贵的花草树木,有很多他都叫不出名。此时初秋的暖阳直照而下,院子里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甚是温馨。
什么叫真正的富贵,这才是!在北大与清华之间拥有一套四合院,而且吃饭就在院子里吃,就算是欧美国家那些所谓昂贵无比的“生态餐厅”,也不过如此吧!
正在细细品味之间,小莉已经将一些菜和餐具端了上来。
老泰山还真是馋酒,竟然一下子就将一瓶“女儿红”打开了,放在鼻子前狠吸一口气,又叫一声:“好酒!”然后冲唐卡一笑,“来来来!唐卡!谢谢你的好酒!我先给你倒上!”
唐卡急忙站起身来,抢过了他手里的酒瓶:“哎呀!伯父!这怎么行!您快放下!长幼有序,我给您倒酒!”
老泰山也不再勉强,任由他把酒瓶接过去,然后指了指面前的小瓷碗,说道:“倒这里吧!咱们今天高兴,也来喝一回讲究的酒!”
“好!”他高兴应诺,稳住手腕,将酒徐徐倒进印刻着青花的小瓷碗里。
自古以来,上一定层次的人饮酒,除了要喝好酒,更讲求喝酒的器皿。就如好马配好鞍一样,喝什么酒,就得配什么样的酒器,讲究的是这个调调。
只见老爷子也不客气,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咱们现在喝酒多用玻璃杯,其实古人喝酒大有讲究!喝山西汾酒当用玉杯,唐人有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喝关外白酒则用犀角杯,正所谓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而喝葡萄酒,就应当用夜光杯,正所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唐卡适时接了一句,这喝酒用什么器皿他是外行,但对于这句耳熟能详的诗,学中文的他还是记得的。
“嗯!”老泰山点了点头,对他投来一丝赞许的目光,继续说道:“喝百草酒,应用古藤杯,因为二者源于一宗,饮之感觉亲切无比。喝高粱酒,因为最早是大禹时酿造,所以须用青铜酒爵,始有古意。喝米酒,则因为其味失之于甘,当用大斗饮之,方显气概。喝梨花酒该用翡翠杯,正如白居易所言:‘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喝用薄荷浸泡成的玉露酒,因为当中有如珠细泡,则适合盛在透明的琉璃杯,也就是我们今天的玻璃杯中饮下!”
唐卡听得呆了,给他倒完以后,又给自己倒了一小碗,然后举起小碗来细细观瞧,喃喃道:“伯父!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学问!今天听您一说,我才知道自己只是喜欢傻喝酒之人而已!您这才是真正的爱酒之人!跟您比起来,我还真是差远了!”
老泰山微微一笑,显然对他的夸赞很是受用,但并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了他手中的小瓷杯,“至于这绍兴的花雕,不论是女儿红,还是状元红,都适合用这古瓷杯来喝,而且是越早的瓷器越好!为什么呢?因为古瓷温润,在黄酒的浸泡下顿显契合,也使黄酒更加芬芳!”
唐卡笑着将手中的小瓷杯放下,拱起了双手:“伯父!我真服了!今天这一课,我算是听着了!您比我大学讲国学的老师讲得深刻多了!”
老泰山哈哈大笑,却好象没听见他的赞誉似的,用双手将面前的小瓷碗端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年轻人!不是我说你!你刚才可是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既然已经端杯,不饮就不能放杯!你刚才已经把这碗‘女儿红’端起来了,可不能一口不喝就放下!来来来!不知者不为过,这次我用这碗酒敬你,你把面前这碗酒再端起来,一口干了吧!”
他先是一愣,继而频频点头:“伯父!您指责得是,我确实不该把这瓷碗端起来!看来我这小字辈还是年轻啊,今天在您面前露了怯,让您见笑了!”
老泰山仍然端着瓷碗笑:“年轻人知错就改,就是进步!朝闻道,夕死可矣!来来来!别再认错了!我都说了不知者不为过了,赶紧把酒端起来吧,我的手都快举酸啦!”
老泰山还挺幽默,却没想到,老丈人如此抬举,给他找台阶下,他却象不识好歹一样,只见他一边摇头,一边还摆起了手:“伯父!哪能让您敬我!应该我敬您才是!不过,这酒我还真是不能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