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速放慢一半,张代斜视我一眼:“我给你的生活费,不够用?”
张代说这话时语气平和,沾染在其中的情绪少之又少,却像是一根刺似的扎中了我的神经线。
条件反射下,精神绷起来,我再开口语气有些生硬:“够用。但这跟我要不要出去上班,是两码事。”
或者是把注意力用在了开车上,张代没有注意到我不算是细微的波动,他慢腾腾的:“既然够用,你折腾什么。”
若换做以前,我与他之间毫无隔阂亲密无间的状态,他说这话我哪怕不会觉得甜蜜,也可能就这么一笑置之。
现在,我只觉得刺耳。
但我不想将再轻易将我与他置身在剑拔弩张里,我知道再浓烈的感情,在日渐互不相让的争吵里被拉锯,终有被驱淡的一天。
就算我有辗转认为我和他即将离散的念头,可这会儿我不认为我们就要走到那一步。
更何况,我和他之间有个孩子。
手盖摊着放在大腿上来回搓了几下,我稳了稳情绪,故作轻松道:“小二代已经添加辅食,再母乳一两个月,也该给他戒奶了。我是想戒完奶,我好歹找点事来做….”
往我这边睨了一眼,很快敛回目光,张代打断我:“家里不差你挣的那点点钱。”
心里面的不适感越对越浓,困在身体里膨胀,我怕我再不释放一些它们会把我撑得爆炸,我忍不住加重语气:“我知道不差,但我已经和社会脱节了一年多,现在科技工程什么的发展那么快,我怕我再继续在家里捂着,我后面再也没法在职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张代,我不可能就这样活一辈子。”
突兀把车开到路肩上,猛然的踩刹车,将车停住,张代冷不防说:“你在这里下车。”
我愣住:“你什么意思?”
看都不看我,张代说:“我发现我越来越跟你沟通不来,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在这里下车,自己打的回家。”
他语气里的冷漠,和字里行间那种独断专行,让我为之一颤。
这是我第二次被张代赶下车。
我仍旧记得最初的那一次,是我与他分手后重逢的第一晚,他当时说的是:“滚下去。”
当时大雨瓢泼。
此刻小雨朦胧。
可他在大雨瓢泼中让我滚下去,却不及现在在这小雨迷离里,他让我下车,给我带来的冲击浪荡。
仿佛被人拿着枪对着心口崩了一枪,那种似乎带着鲜血淋漓的疼痛感铺天盖地像海啸般淹没我,我的胸口像是压着好几座大山,我的喉咙也干涸得像沙漠,我的屁股却像是被倒了胶水粘上似的,不管我怎么挪,都挪不动。
拳头捏起来,我重重把手指攥在里面,说:“张代其实你不爱我了对吧。”
额头起皱,张代的手紧握着方向盘:“你能不能别这样,不要我哪件事做得稍稍那么让你不满,没有迁就你没有顺着你,你就能胡思乱想引申出别的意思来。我只是不想跟你吵架,让你下车我们相互冷静冷静,你动不动就扯爱不爱这个话题,不累吗?”
就算没有前几天那场争吵给我带来的悸动,张代这些话也足够让我清晰地意识到,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我占据着主导主宰的位置。
若然我与他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曾经,没有相互深爱的抵死缠绵,我和他从一开始就像这世间上大多数普通的情侣夫妻那般,谈着一场平淡无奇的恋爱,过着一些烟火缭绕的寻常日子,在淡如清水的相处里像死水一般凑合着过日子,那我肯定会安然接纳这个残酷事实。
但,我和他不是。
如果说几天前的我,还可以麻木不仁地打着为了孩子的旗号,用隐忍来退让,来维持我和张代之间的所谓平和,那么在这一刻我几乎昂扬起了身上所有的刺。既然话已经到这里,何不一次性摊开说个明白,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得到我该有的结局。
不以为然地勾起唇来,我把安全带松开,我拧过身去望着张代的侧脸:“好,我不扯爱与不爱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我说点别的,张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拿结婚证?”
不知是不是我的跳跃让张代有些应接不暇,尽管他掩饰得挺好,可我仍旧从他的眼角末梢看到了他略显焦躁,他有意无意地躲开我的目光:“过段时间再说。”
事到如今,其实我哪里还有多少热切渴望和张代再次成为名正言顺夫妻的心思,我只不过是想用逼婚的方式,来试探我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到底算是什么。
主动把手覆在他的脸上,我没花多大力气就把张代的脸掰了过来,四目相对间,我的语速就像是一只几年没吃饭的蜗牛爬行的那么慢:“别那么模棱两可,张代你给个准话,什么时候,你会娶我。”
那张依旧能激起我内心无穷迷恋的脸,有浓厚得让我无法窥探看破的情绪游走覆盖着,张代把我的手摘下来:“这事急不来,哪天有时间我们再细说。”
停顿十来秒,张代又说:“更何况,我们现在这样跟结婚也没差。结婚证,只是一纸形式,没必要太在乎。”
他特别爱我的时候,他觉得他离开我唐二就会死的时候,他那么急切,就差想要通宵拎个席子被子跑到民政局的门口候着,务求人家一上班,他就能用一纸证书来捆绑我的一生,他那么的热切,显得幼稚却可爱。
而现在的他,冷静理智,看起来却那么可怕。
我终于明白,属于我的爱情列车,它荡荡荡地驶出了我能抵达的春天。
果然吃回头草的人,得意一时,却不得善终。
重蹈覆辙,确实是自取灭亡。
不想在他面前落下热泪,再引来一顶矫情的帽子,我故作轻松地勾起唇:“你说得对,我还是下车吧,我就在这里下车。”
握着门柄,我作势要把门打开之际,张代或是对我自动自觉终止刚刚那个让我们彼此尴尬相对的话题很是满意,他把身体往后倾,他抓来一把雨伞递给我,他用特自然得宛若刚刚无事发生那般:“这里往后走五十多米有个的士站。”
没接他的雨伞,我下重手把门狠狠推开,脚下地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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