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从来就没有与朝廷和睦相处的时代。 即便天子来自江湖或者倚仗江湖义士君临天下,终归是要划清界线,打压抑制的。
江湖之中能人异士辈出、高手奇才如云,偏生多是些热血豪情、桀骜不驯之徒,振臂一呼,往往应者云集、追随者众,从来便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为朝廷所不容。
如今借由赤狐宝匣让天下英豪集结于此,“觊觎护国神器,妄图颠覆天下”,朝廷出师有名,更是毫不留情,赶尽杀绝。
慕容云轩不惜抛家弃子、沦为怪物,报效朝廷,此刻眼见朝廷如此疯狂杀戮,不免痛心疾。小马催促他尽快离开,只是一直摇头,毒蜥一死,他的使命已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能去哪里?不如就在这炮火纷飞中湮灭吧。
炮弹纷飞,风云变色,压制性的打击之下,连要反抗都找不到对手。用不了多久,这里将成为一片焦土灰烬,埋葬掉数百江湖好汉的性命。
混乱之中,嵇大铭挥舞着双手往山林狂奔,口中嘶叫道:“自己人,自己人,不要开枪……”穆云等十余人紧跟在他身后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已顾不得隐藏身份。
“轰……”一颗炮弹在嵇大铭身前炸响,穆云只觉得脸上身上溅了一层粘稠的血雨肉末,血腥恶臭之味令人作呕。
嵇大铭的半边头颅砸中穆云肩头滚落地面,血红的眼珠死盯着他,嘴角犹在一抖一抖抽动。饶是他杀人无算,骤然之下心里也是一阵毛。
“朝廷言而无信,过河拆桥,我们上当了。”穆云悲愤无奈的呼道,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人落得里外不是人,朝廷不容,江湖同道不齿,天下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横竖是个死,跟他们拼了。”有人恨声说道。
“拼了,他奶奶个熊,老子本指望着捞个一官半职,光耀门庭,没想到被朝廷摆了一道,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猛虎堂堂主暴跳如雷,率先往前冲去,其余十几人亦纷纷吆喝着奔向对面山林。
山林之中传来一声霹雳暴喝,如狂狮怒吼,似猛虎咆哮,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心神恍惚,一路狂轰滥炸的几门大炮竟然一下子没了动静。群雄犹在不明所以的猜疑,小马的眼眶却已然湿润,轻言道:“和尚,你终于回来了。”
善缘忍泪飞奔而回,远远便听到炮弹轰鸣,连绵不绝,更是心急如焚,恨不能背生双翼,脚长四足,暴喝中疾风般冲入山林,犹如天神下凡,转眼间将几名炮手撂倒,把三门大炮掀翻,着实令官兵吃惊不小,又见这和尚如了疯般抡起棍棒一路杀将过来,早有二三十名官兵提刀持枪围了过来。
当中一个小头目拿刀指着善缘,喝道:“哪里来的野和尚,胆敢袭击官兵,妨碍朝廷剿灭匪寇,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善缘怒目一瞪,把那小头目吓得一哆嗦,兀自强撑道:“反了反了,把他给我拿下。”话没说完,早已退到队伍后面。
二三十人蜂拥而上,却哪里是善缘的对手,善缘手中棍棒如灵蛇狂舞,指东打西,又似蛟龙逞威,横扫千军,不消片刻已击倒一片,剩下的心中惧怕,却又慑于命令,只得装腔作势的围着善缘,却又不敢上前。
善缘如此一闹,火力受到压制,群雄的压力顿时消减,缓过气来。
群雄心中窝了一肚子火,满腔仇恨无处宣泄的,纷纷奔掠过来,顿时杀伐四起,血腥之味充斥,断肢残骸遍地。
这些官兵纵然是朝廷的精锐之师,行军布阵、刀枪箭术俱娴熟精良,骁勇善战、胆色过人,但哪里是这些满腔怒火、武艺群的江湖草莽的对手,何况近身搏斗,枪炮的优势完全显露不出来,此消彼长,官兵便处于下风,场上形势逆转。
小马刀锋横削,放倒两个官兵,突然手一扬,麒麟刀脱手而出,往善缘飞奔而去。善缘一惊,正待格挡,却见那刀从他耳畔闪过,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回头看时,却是一个正待施冷枪的官兵被一刀毙命。
“和尚,羽馨,温暖他们已经往后山去了,我们赶紧走吧。”小马伸出手。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群雄死伤过半,而朝廷的围剿之师终将无一生还。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是残酷的生存法则,这种生命的消亡方式,比天灾更冰冷无情。争权夺利,尔虞我诈,胜者王侯败者寇,千古皆然。人命如草芥,众生似蝼蚁,持刀执剑,以杀止杀。
小马与善缘杀出一条血路,与慕容云轩急急循小路往后山赶去。战场上大局已定,经此一役,群雄大都无心再理会地图的事,俱以为是朝廷故意散播的消息。战事一了,便各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便是有少数不死心仍想深究到底的,自讨远非小马等人对手,只得作罢,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