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的巨响声不断,仿佛山体崩塌,可童晓晨没有时间回头,也没有时间害怕,更没有时间安抚自己,生是他唯一的信念和目标。
那乌鸦高高地飞着,仿佛在为童晓晨鼓气加油。一只乌鸦能飞这么高,可算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童晓晨感觉自己快跑断气了,剧烈地喘着粗气,他的双腿变得虚浮,大有支持不住之意。可他一点也不能松懈和停息,否则便要被后面那张魔口吞噬。
求生的意志逼迫他不断迈开双腿奔跑,虽然他的双腿已近麻木。在这种危机关头,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尽可能地平息冷静下来。可那泥石流似乎正在步步接近,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浸湿,而头顶的乌鸦也叫唤的更加急促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这距离越来越短。身后的泥石流像一个魔鬼般穷追不舍,且度越来越快。而童晓晨则越来越慢,距离势必缩短。他心中升起一股绝望感,人果然敌不过命运,更敌不过自然。
面对强大的自然,你的功夫练得再出神入化,一切都是枉然;你的名利财富再多,也会跟这些畜生无异,统统被这魔口吞噬;你的样貌身姿再诱惑,也丝毫诱惑不了眼前的自然灾害。
似乎只有在这种不可抗的自然灾害面前,众生方才平等。它不是无情,而是公正。这是童晓晨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所想到的,就像悟道一般,突然开悟。
他的内心开始自我嘲笑,开始嘲笑这世上的所有人。
人,这个所谓复杂的生物,竟然这么幼稚可笑,以为能够主宰一切,事实上,他们什么也主宰不了,什么也抓不住。他们在大自然面前,与野猪、野狗、野兔有什么差别?他们在大自然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畜生而已,大自然高兴的时候,任你放肆几回;不高兴的时候,便毫不留情地取了你的命。
童晓晨绝望地闭上眼,开始接受命运和自然的最终裁判,那句“人事不可为”原来是这个意思,这鸦兄早就在梦里提醒过他了。他在失去最后一丝意识之前,听到的是乌鸦凄厉的叫声,不过他并不悲伤,而是坦然。
人总是要死的,这样的思想出现之后,童晓晨就感觉自己被后面那个魔鬼整个吞噬了。
窒息,疯狂的窒息;眩晕,致命的眩晕;挣扎,无谓的挣扎;死亡,最终的死亡。
这泥石流横扫过后的山林死一般地寂静,连虫鸣也没有。
萧瑟,最彻底的萧瑟,出现在这个盛夏的山林中。
此时的天空却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奇观,仿佛在庆贺这场声势浩大的自然盛况。天空自我幻化出七种颜色,黑、灰、白、蓝、青、红、橘。
东边是灰白色的低云层,偶尔有几块透出来的蓝天配着纯净的白云。
西边是一大块黑色的云层,遮住阳光的同时却给自己镶上了金边。
北边的天空似乎有些远,不过在极致的远处有一块青色的天际,仿若古朴山水画那般清新脱俗,与西边镶着黑色金边黑云层的霸道形成鲜明的对比。
西边的一角还有日落时分应该出现的晚霞,火红火红,与那片巨大的黑云成最为壮观的撞击。那些被日落晚霞少许映照的地方则呈现出微微的橘色。
正空是暧昧的蓝白色,这种色彩并不明确澄清,而是带着些许模糊。绵延起伏的苍翠山脉衬托着整个天空,无限的开阔,无尽的诗意。
这天空幻化的奇观、苍翠绵延的山脉、冲击而下的黄色丝带,所有这一切仿佛谱写出最动人的生死咏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