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孩子叫够了,安静下来盯着他转眼珠子,他才把头抬起来,没有回答她,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对于贺家,你希望有个什么结局呢?”
什么结局?她先是一愣,见他问得很郑重,只好想了一想,说:“臣妾不懂朝政,自然希望在不动荡朝局的情况下,给予最严厉的惩罚。”
他斜起嘴角,笑了:“所以,你还是在考验朕,看朕如果处置贺家。”
“……”她其实没那意思。
“朕之所以问你,是想说,隐瞒乔家的滔天之罪,贺齐已经犯了大错,足以革职。朕现在就可以办了贺齐,这老家伙定料不到自己并未漏马脚,朕却会着重查他。若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那就只有再查,直到查出这两家勾结行刺的确切证据,到时候贺家一样是灭顶之灾,贺氏也逃不掉。”
“那陛下觉得能查出来吗?”
“未必。”
对,未必。姜樰也是这样的想法。贺家父女上一世能够埋藏那么久,想必毁灭证据的手段是极其高明的。这一次若不是魏恒提前知道查贺家,也不一定就把贺齐揪得出来。
但如果不查出来,那厌胜之事又怎么才能有个说法。
想要什么样的结局?她问自己。
对于贺子芝,她恨之入骨,对整个贺家却没有太重的仇恨。她其实只要贺子芝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可以将此事揭过。
不愿轻易放过贺家的,其实是魏恒。上辈子最后的结局,幼帝登基,贺家成了实际掌权者,这样的事,他绝不能容忍。
“陛下决定如何呢?”她还是决定先听听魏恒的意思。
他有些无奈,把突然又开始怀念母亲怀抱的孩子抱还给她:“唉,臭小子,在朕这里呆不了半柱香。”
“那是自然,孩子是臣妾生的。”她这会儿手不酸了,还是喜欢抱孩子的感觉。
“是是是,孩子他娘。”他眯眼笑了,感觉有些不舍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既然你问朕的意思,朕就先说说。”
“嗯。”
有了孩子的他们,终于像一家人,可以和和美美,就连讨论那些不怎么舒心的事儿,也能心平气和。
“乔家欺上瞒下,触犯滔天大罪,必然是灭九族的结果。如若将仅仅隐瞒不报的贺齐也以同罪论处,朕担心落下暴君的风评。朕无心再拖,一方面觉得恐怕查不出什么,另一方面也是怕夜长梦多。革职之后,让何全继续查,若当真查出了我们想要的罪证,再论处不迟。至于贺氏,当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她参与到其中。”
“……”姜樰点点头,知道如他所说,贺子芝还十分清白的样子。看来要扳倒贺氏,尚需时日。而且,厌胜之案,她也还没暴露。
“不过。”他笑笑,捏捏她绷紧的脸,把手一摊,“朕要赐死一个目无尊上的妃嫔,需要什么证据吗?”
不需要,只在他一念之间,后宫妃嫔的命运,哪一个不是在皇帝手中。现在贺家彻底没用了,一切由他说了算。
姜樰好一阵发愣,默了半晌,终于在孩子的吵闹声中回过神来。这……她与贺子芝之间的恩怨,难道如此简单就可以结束了吗?
“贺氏对你栽赃陷害,朕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捏造几个证人出来,不费吹灰之力。以厌胜之物嫁祸皇后的罪,是不是可以正大光明赐死了?”
不需要查就知道真相的事,何必要弄得那么复杂。堂堂皇帝,被一个妃子耍得团团转,说出去岂不掉面子。
“……是啊。”她明白,只是对于纠缠了自己两世的贺氏,就这么得到了应有的结局,感到好似在做梦一般。
有些不真实。
“交给朕办,过几日,保你再也不用担心了。”
他说完又不甘地伸手过来“抢”孩子,未料小家伙不肯跟他走,突然嫌弃起亲爹了,抓着母亲的前襟不撒手。
看着父子俩的动作交流,笑容不禁爬上她的脸,越来越深。
“嗨!臭小子抓哪儿呢!”
“……”
“那是你爹的地盘,知道不知道。”
孩子的小爪子抓在她胸前,倒也没怎么个抓法,只不过扯到薄薄一层衣料罢了。姜樰却刷的红脸了,皱眉嗔怪他道:“陛下当着孩子说什么呢!”
她还有奶|水,这胸前……比从前羞人了些。
“这是朕和儿子之间的战役,朕寸土不让,你就别插话了。”说完愣是把孩子抱了过来,点点他的小鼻子,“你母后的手都麻了,知道吗,尽知道折腾你母后。”
“……”也是,刚出了月子,其实还不适合长时间抱孩子的。
这番其乐融融持续了一整个午后,欢声笑语,还有孩子的笑闹声不绝于耳。似乎整个宫里,所有的欢乐都集中到了崇光殿。
小太子惹人爱,上至太后,下至宫女太监,一有机会便喜欢围着他转。就连皇帝陛下,一下朝必也是火急火燎往这儿赶的。
这样平静而温馨的日子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然而今天却并没能就这么美好地过去。到了夜幕降临之时,有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书信被送到了崇光殿。
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边疆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