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远的声音,起初平淡,不带一丝情绪和感情,却在稍后忽然爆发,惊得青萝太后心头狂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尽”
她脸色铁青的指着赫连远,气极轻颤道:“不管哀家是不是你的生母,总是你的名义上的母亲,过去也曾像养育堂儿一般养育你,生恩不及养恩大,你如此待哀家,必会落个不孝之名!”
“像养育堂儿一样养育朕?朕怎么没见你找人刺杀他呢?”
赫连远嗤笑一声,看着青萝太后被气的面色铁青,似是随时都会倒下,他的心情反倒稍好了些!
施施然,弹了弹自己身上的常服,他缓缓坐在龙榻上,轻握了云紫璃的手,看着陷入沉睡的云紫璃一眼后,斜睨着青萝太后,眼底杀机顿现:“你背着朕的生母之名,却暗中派人刺杀于朕,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谋夺了朕的皇位不说,还对朕百般刁难,三番两次欲要置朕于死地……你以为,若朕不念着你是朕的养母,如今能尊你为太后?容你活着站在朕的面前?”
青萝太后被他眼里的杀机惊的又退了一步,指着他的手不停的颤抖着:“赫连远……你当真要行不孝之事?”
她清楚的知道,赫连远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的!
“母不慈,子如何能孝?丰”
冷冷的,看着青萝太后,赫连远不紧不慢道:“你与六公主,设计谋害朕的皇后和皇嗣,害的皇后中毒昏迷,其心当诛,朕念你养育之恩,仍尊你为太后,但……自今日起,太后禁足于慈宁宫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慈宁宫宫门一步!”
青萝太后一听,立时就不干了:“你信口雌黄,哀家明明揭穿了……”
“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赫连远沉眸,眸光如电,“你若敢再多说一句,明日便是安王死期!”
闻言,青萝太后心头一颤,张着嘴巴,却再也不敢说出一个字!
安王,如今已然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接连被人拿安王威胁,她心里那个恨啊!
枉她费尽心机,导演了今日这场戏,想要缓和跟云紫璃之间的关系,却从不曾想,到头来竟赫连远根本就不信她那一套,不但禁了她的足,还拿安王威胁她!
什么叫得不偿失?
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青萝太后浑身哆嗦着,闭上了嘴巴,颤巍巍的倚靠在孙姑姑身上,双眼一闭,便滑了下去。
孙姑姑惊呼一声,惹得赫连远紧皱了眉头。
接下来,寝殿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可赫连远却始终不曾动过一下,自然也不曾去看过青萝太后一眼。
朗月见状,忍不住出声劝道:“皇上,便是太后再不对,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赫连远看着朗月,神色闪过一丝复杂:“朗月,你最近的话,越来越多了。”
“奴才惶恐!”
嘴上,虽然说着惶恐,朗月却仍旧保持着进言的姿势:“还请皇上三思!”
赫连远狠狠瞪了朗月片刻,看着众人抬起青萝太后往外走,又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云紫璃,到底还是起了身。
青萝太后被人抬出寝殿的时候,因脸部受伤的萧染儿,正戴着纱巾和如烟候在门外。
“嫔妾参见皇上!”
……
看着众人抬着青萝太后离去,两人变了变脸色,双双对赫连远福身行礼。
赫连远清冷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两人头顶,并未在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身上多做停留,转身便要返回寝殿。
见状,如烟轻抿了下唇,并未言语,依然保持着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的萧染儿却连忙出声:“皇后娘娘身子有恙,嫔妾便想着过来探望……”
言落,她不禁向着寝殿殿的方向望去。
此刻,她的脸上一脸的关切之意,但是心里却巴不得云紫璃赶紧死了,一尸两命最好。
“染儿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赫连远的心情,本就不好,此刻对萧染儿的态度,亦是冷冷淡淡的。
闻言,萧染儿心头一惊,有些牵强的说道:“嫔妾方才看皇上走的急,便想着定是皇后出了什么事情,仔细差人问过,方知皇后娘娘有恙……”
朗月禀报云紫璃吐血昏迷一事时,是避着萧染儿的。可是眼下,云紫璃出事,才刚刚一个时辰不到,萧染儿却已然听到了消息。
这便表明,在他的身边。
就在这座寝宫里,还藏着萧家的人!
思及此,他不禁悠悠一哂!
看样子,这寝殿里当班的奴才们,都该换换了。
“皇后眼下还在睡着,此刻不宜打扰,你们二人先回去吧!”轻轻的,只如此说了一句,不待萧染儿和如烟回神,赫连远便已转身向里,进入寝殿中。
“皇……
”
萧染儿犹不死心的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赫连远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寝殿门口。
“哼!”
萧染儿冷冷一哼,气的险些跺脚。
凭什么?
凭什么先嫁给赫连远的是她,她萧家的功劳也足够大,赫连远却对她不假颜色,始终陪在云紫璃身边!
心下越想,越觉得生气,她抬眸之间,见如烟依旧一脸淡然的站在原处看着自己,她不禁怒瞪如烟一眼,道:“看什么看?”
如烟淡淡一笑,道:“于皇上而言,此刻,没有任何人,比他的子嗣更为重要,可却有人跟个傻子似的,看不明白这一点!”
“你说什么?!”
萧染儿杏眼圆睁,满面怒容。
“主子!”
翠儿伸手扯住萧染儿的手臂,满是忌惮的对她摇头提醒道:“此刻皇后正在病重,不宜在此喧哗,倘若再惹得皇上动怒,只怕……”
闻言,萧染儿暗暗咬牙。
不过到底,她也知道。
若此刻惹了赫连远,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念及此,她狠狠的一跺脚,带着翠儿转身向外走去。
静静的,站在外殿,如烟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仿佛方才与萧染儿之间的争吵,未曾发生一般。
她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寝殿的方向。
怔怔的,仿佛入了神!
许久之后,守在她身后的贴身宫人,终是低声说道:“娘娘,我们还是先回吧!”
眸华,仿佛是在瞬间,汇聚一点。
如烟的唇角,轻轻一勾:“皇上借着此次皇后出事,总算收拾了太后……皇后娘娘这场罪,到底也不算白遭!”
语落,想着青萝太后本来打算用云紫璃来对付赫连远,到最后却因为云紫璃被赫连远收拾了,实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上扬,轻轻一笑,却笑的极为怪异,将手搭在宫人的腕上,而后翩然转身离去。
夜色,已深。
这一夜,云紫璃昏迷未醒。
赫连远则停了一切政务,在寝殿里守了她整整一夜,便是喂药也是他亲自动手……
***
翌日,得到消息的安阳大长公主一早便进了皇宫。
看着安阳大长公主进了寝殿,仍旧穿着昨日常服的赫连远紧皱着眉头从龙榻上站起身来。
安阳大长公主看着因一夜未眠,神色疲惫的赫连远,紧皱了皱黛眉,不待赫连远再出声,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紫璃怎么样了?”
赫连远满是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回道:“二文已然瞧过了,脉象虽然有些乱,但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就是万幸!”安阳大长公主眉头深皱,面色凝重的看了赫连远一眼,快步行至龙榻前。
龙榻上,云紫璃依旧在沉沉的睡着。
凝眉,垂首。
静静的凝视云紫璃片刻,安阳大长公主转身向外,对赫连远神情严肃的吩咐道:“眼下,她腹中的孩子,已然成形,若是再出差错,只怕会危及大人,剩下的两个月,万不可再有闪失!”
“以后的日子,朕自会有安排!”
赫连远微微颔首,伸手轻抚了下云紫璃的额头。
安阳大长公主眸光闪了闪,轻声问道:“昨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似是生怕吵到了云紫璃,赫连远扶着安阳大长公主的手臂行往偏殿。
安阳大长公主轻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跟这他一步步的,向着偏殿走去,
脚步,在偏殿门前微顿。
她轻叹一声,终是开口道:“阿远,你心里一定很担心吧?”
过去,她从未曾亲眼见过,赫连远若是爱上一个女子,会是如何反应。
但是此刻,她见到了。
自她进入寝殿以后,他便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这其中,他虽有数次看向她,但大多的心思,仍旧放在云紫璃的身上。
床上的人儿,只要有一丝动静。
哪怕,只是轻皱了下眉头,他都会伸出手来,轻轻为之抚平。
他的动作,十分自然。
自然到,根本就无从顾及到她的眼光。
都说知子莫若母!
虽说青萝太后是赫连远名义上的生母,但是真正看着赫连远长大的却是她!
对于一生未嫁的她来说,赫连远与其说是侄儿,倒更像是儿子。
她深深的知道,她这个心思深沉的侄儿,是真的爱上了寝殿龙榻上沉沉昏睡的那个女子了!
赫连远没有立即回答安阳大长公主的问话,而是垂首进入偏殿。
眸华抬起,对上安阳大长公主关切的眸子,赫连远微微一笑
:“大姑姑如今应该已然知道,昨夜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今日,他派了三文去给安阳大长公主送的消息。
对于昨夜发生的一切,他并没有隐瞒安阳大长公主。
“我知道!”
安阳大长公主轻点了点头,深深凝视着赫连远,她徐徐道:“不过说到底,六儿已经死了,此事死无对证,如今你登基在即,该以大事为重,没必要跟太后撕破脸!”
“大事?!”声音清冷,赫连远淡淡说道:“此事,事关朕的皇后,和朕的孩儿,如今天下,难道还有比此事更大的事情么?”
闻言,安阳大长公主晦暗莫测的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太后……她不管怎么说,都是先皇的元后!”
赫连远冷笑了下,道:“大姑姑是怕朕会杀了她吗?她做了那么多的恶事,便是杀了又如何?”
“阿远!”
安阳大长公主凝着赫连远脸上的冷笑,面色一肃,忍不住开口说道:“你父皇在驾崩时,曾给我留下密旨!让我等你夺回天下之时,无论如何都要保她一命,而我……也已在先皇榻前发过毒誓!”
闻言,赫连远呼吸一窒!
“父皇啊……”
怔怔的,看了安阳大长公主许久,赫连远微仰着头,神情失落的苦笑了下,半晌儿方才语气阴冷地叹道:“原来父皇,早已料到朕会夺回天下,那也就意味着,他早已知道,青萝太后并非表面那般贤淑,可他却……想来他是真的很爱她吧?”
“应该很爱吧!”
想起先皇赫连飏对青萝太后的感情,安阳大长公主也跟着苦笑了下,“若是不爱,又怎会明知她并非淑人,却还想要保她一命?”
闻言,赫连远眼帘轻垂,闭上了双眼。
安阳大长公主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心里微微泛起疼意,有些踌躇道:“其实你父皇,本就知道太后跟安王不会长久,之所以纵容他们,不过是想要多给你些磨砺!”
“是吗?”
赫连远嘲弄一笑,轻挑了下眉,声音冷冽道:“朕已然将她禁足于慈宁宫,你告诉她,最好安分守己,昨夜之事,若再有下次,朕……定不容她!”
安阳大长公主心弦微松,如释重负的保证道:“话,我会帮忙带到,你给她这一次机会,也算全了我在你父皇面前立下的誓言,若她还敢有下次,是杀是剐,我绝不多说一句!”
“皇上……”
安阳大长公主话音一落,门外便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赫连远眉头一蹙,刚要出声斥责,却见朗月自殿外而来。
“何事?”想到云紫璃尚在昏睡,赫连远便心生烦躁,此刻见着朗月,他眸光一闪,面露不悦之色。
“皇上……”
朗月恭了恭身子,恭谨禀道:“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前朝的大臣们已然知晓皇后娘娘吐血昏迷之事,如今吉日将到,他们唯恐皇后娘娘不能出息登基大典,提议将立后之事暂缓……”
闻言,赫连远脸色微沉,薄唇冷冷勾起。
暂缓?
只怕这一缓,便是云紫璃身子好了,这皇后之位也会再起争端!
“大姑姑暂时留在这里照看紫璃!”
如此,对安阳大长公主说了一声,他带着朗月快步而去。
安阳大长公主看着他离去的身形,紧紧抿了抿唇,终是眸色沉了沉,转身出了偏殿。
再回寝殿,立身于龙榻之前,安阳大长公主的脸色,格外凝重。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龙榻上犹在昏睡的云紫璃,想到初见云紫璃时云紫璃的清冷和坚韧和过去这阵子云紫璃所遭受的一切,她的内心深处,并不如脸上一般平静。
边上,阿媚一直远远的凝睇着她。
中途,因怕安阳大长公主站的累了,阿媚曾搬来一把椅子。
可安阳大长公主,却仍旧怔怔的站在,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迟迟无法自拔。
直到,许久之后。
她才悠悠一叹,面色艰难的微闭了闭眼。
那人出行时,曾嘱咐过她,赫连远跟云紫璃之间的情路,只怕会诸多坎坷,不会太过顺遂,让她无论何时,一定护佑云紫璃周全,可是现在……云紫璃和腹中孩子,差一点就出了意外,她该如何跟那人交代?
那人若知道,他心爱女子的女儿,受了这么多的苦,只怕会怪她吧!
心中苦涩不已,她暗叹一口气,转身对自己的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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