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关心这些做什么?”苏沫然反问苏易澈。
关心这个做什么?她说话一定要这么有距离感吗?三年后的今天,苏易澈每一次面对苏沫然都是那么的无力,她的疏离,她的冷静,她的默然都让苏易澈变得无所适从。
“如果我说我想要补偿,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苏易澈说着,视线从苏沫然的身上转移到了窗外,他目光没有焦距,窗外的明月如何,星辰如何,景色如何,都无关紧要,他只是找一个地方让自己的视线落脚,“三年里面你身上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吧,你若不想说,我不会再问,今天我来是想把那个箱子交给你。”
在苏沫然房间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小箱子,是苏易澈今天拿过来的。
“那是什么?”苏沫然问。突然拿一个箱子给她,苏沫然用怀疑的态度对待苏易澈的这个举动。
“你娘留下来的一些东西。”苏易澈沉沉地说道,视线不知道又延伸到了什么地方。
她娘留下来的东西?
她娘的东西不是都让他给清理掉了吗?据说她的母亲与人私奔之后,苏易澈便将府中所有和她母亲有关的东西通通烧了,烧得一件不留。
那么眼前的这只小箱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娘是个很出色的女人,兴许,是我终究没能比过那个男人吧……”苏易澈哑哑地说着,这话不知道他是对苏沫然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那个男人,是皓月长公主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苏易澈只见过那个男人两次,一次是皓月公主生辰的时候,那个男人送了皓月公主一对琉璃就走了,第二次,就是苏易澈最后一次见皓月公主的时候,那个男人带走了她,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苏易澈没有在苏沫然这里久留,临走的时候,他郑重地看了苏沫然一眼,眼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了。
这个女儿……
这辈子,终究是没有父女缘分,苏易澈知道,自己与苏沫然,终究不能做一对寻常的父女,两人之间,有父女的羁绊,却无法像真正的父女一样相处。
他对她,终究也是生不出父亲疼爱女儿那般的情愫来,于她,如今,有愧疚,有懊悔,想要补偿,却只能如此。
愧疚的感情懊悔的感情再多也不是父亲对女儿疼惜怜爱。
他与她的这段父女关系,终究已经断裂了十六年了,即便他有心要修复,也已经无力了,她若恨他,他接受,她若有什么想要的,他会尽量给予她,这便是他能补偿她的方式。
苏易澈走了,苏沫然打开了那个箱子。
入眼是一件嫁衣,是当年皓月长公主嫁给苏易澈的时候穿的嫁衣,用天羽丝织成,即便隔了十多年依旧光鲜如新。
拿起嫁衣,在嫁衣下面是一些首饰,大概都是皓月公主的佩戴之物。
还有一些小孩子的东西,是当年皓月公主有孕在身的时候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拿起一双小孩子穿的虎头鞋,苏沫然放在手中端详了一番,鞋子做工精细,想来当初是极用心地在做的。
抚摸着鞋子的苏沫然感觉到鞋底的不平坦,将鞋子翻过来。
鞋底用绣线绣了一行小字。
这一世,情深缘浅。
情深缘浅,说的是她与苏易澈还是与那个男人?
苏沫然淡淡地笑了一下,将东西都放了回去,苏易澈将这些东西留了下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但是对眼下的苏沫然来说,这些东西的价值却并不大。那个应该被她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她不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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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大人,请让小的为你上药。”一名西迟国自己带来的大夫上前来为南宫炎复诊。
刺入南宫炎右边肩膀里面的利剑昨天已经被拔出来了,留下了一个十分狰狞的伤口。
“不用了。”南宫炎说着自己拿起面前丫鬟手上拖着的药瓶,十分利索地往自己的右边肩膀上面撒药。
这样的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袒露在外的南宫炎的上半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刀伤剑伤箭伤,有几处,险些要了他的命。
对南宫炎来说,这一次的伤并不算什么,还有比这伤口本身更加让他在意的事情,那个伤了他的人……
这么想着,南宫炎将被褪到腰际的亵衣随手往上一拉,“给我准备衣服,我要出门。”
一听南宫炎说要出门,大夫连忙阻拦。
“南宫大人,万万不可,你伤口还没有愈合,近期要好好修养才是,不可轻举妄动,万一再受伤,会很麻烦的。”
“我说我要出去。”南宫炎目光里面透着寒意,他要出门,谁敢拦?
那大夫被南宫炎这一下,连忙退到一边,不敢多说一句话。
其他人一听南宫炎要出门,连忙去通报使臣大人,找使臣大人来帮忙。
使臣大人就在隔壁的房间里面,一听有人来报说南宫炎要出门,便立刻走了过来。
使臣大人过来的时候南宫炎已经在穿衣服准备出去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能出去呢?东华国既然知道了我们这边有你这样的高手在,就一定会有所警惕,你这个时候轻举妄动,让人知道了你南宫炎已经在奕京城里头,事情肯定会更麻烦的!”
使臣大人劝说道,南宫炎的身份特殊,要是让人发现了,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南宫炎只顾着自己穿衣服,并不理会使臣大人。
使臣大人见状脸色就难看了,这个南宫炎,实在是太自作主张了!
“南宫炎,难道你真的打算要坏皇上的大事吗?”使臣大人警告南宫炎。
“我没有想要坏皇上的事情,我的目标是苏易澈,而皇上的目的也是除掉苏易澈这个心头大患,所以我做的事情和皇上想要做的事情是一致的,至于我要怎么除掉苏易澈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这怎么会只是你的事情?你如果暴露了,我们的计划也就泡汤了!”使臣大人气得跺脚,南宫炎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听着,如果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的话,就真的处于被动的位置上面了,皇甫逸既然会做出换人的事情来,难保他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南宫炎冷声对使臣大人说道,“东华国并没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只要我不自己暴露,单凭外貌没有人会认出我来,上一次去苏家不就已经正式了这一点吗?我南宫炎没有必要藏头藏尾的。”
南宫炎一席话说得使臣大人哑口无言。
使臣大人正愣神的时候,南宫炎人已经离开房间,出门去了。
这个南宫炎!实在是!使臣大人猛地一拍桌子,对南宫炎却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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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要的东西都齐了,您清点一下。”
药店的掌柜的将一包包打好包的药材交到了苏沫然的手中。
今天苏沫然和芸儿两个人出门来买药材,近来给苏君诺弄药膳,炼制一些丹药之类药材的使用量很大,需要经常出来买些药材,一些药店里可以买到的寻常药材苏沫然就直接买了,药店里面买不到的药材苏沫然才会自己亲自去采。
苏沫然清点了一下,今天要买的都买齐了。
“我们走吧。”苏沫然对芸儿说道。
主仆两人从药店里面出来,往大街上面走去。
南宫炎看见从药店里面出来的两人,停住了脚步,他认得苏沫然,那日他躲在暗处的时候见过她一眼,那个任性妄为的苏府大小姐,御赐的菁韵郡主。
南宫炎冷静地思考过后,决定跟上去。
“芸儿,这京城里面有什么好吃的地方吗?”苏沫然问芸儿。
“要说好吃的,应该就数状元楼里面的吃食最好了吧,听说那儿的大厨连皇宫里面的御厨都比不上。”芸儿回答道。
“是吗?我们去看看。”
“是,小姐。”
于是主仆两人买完药之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状元楼吃东西。
南宫炎跟在苏沫然的身后,见她进了酒楼,便也跟着进去了。
见苏沫然她们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来,南宫炎也在临近的桌子上面坐下来。
南宫炎以为没有人认得他,所以大大方方地出门,不遮不掩。
只是南宫炎不知道,苏沫然可是清清楚楚地认得他的!
“芸儿啊,旁边那桌子上面的公子生得很是俊俏,去帮我请了过来。”苏沫然吩咐芸儿去请南宫炎。
芸儿明显愣了一下,心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见了人家公子生得俊俏就要将人给请过来?
“是,小姐。”芸儿得了苏沫然的命令硬着头皮走到了南宫炎的身旁。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想请你过去一同用餐。”
刚才苏沫然和芸儿说的时候南宫炎其实就已经听到了,呵,这个女人还真是……
这倒是挺符合她的作风的。
就南宫炎对苏沫然的印象来说,她的这种做法很符合她给他的印象。
也好,他正愁没有机会可以接近这个女人,如此一来倒是给了他一个不错的机会。
“那就多谢你家小姐的盛情了。”南宫炎答应了苏沫然对他的邀请,来到了苏沫然的对面,与苏沫然同桌而坐。
“这位小姐不知道怎么称呼?”南宫炎笑着问道。
“我姓苏,公子你呢?”苏沫然笑盈盈地问道。
“在下姓宫。”南宫炎回答道。
“宫先生今年多大了?家住何方?可曾娶妻?”苏沫然一上来便问对方这样的问题,若是寻常人,一定被她问的很无语。
南宫炎那一天已经见识过苏沫然这样问人问题了,倒是不觉得意外了。
“二十八,家住南方小镇,尚未娶妻。”除了住在哪里南宫炎都是按照真实情况回答的,他一心只想着为父报仇,从父亲死去的那一天,他立志要报仇开始便已经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为了复仇,赔上性命又有何不可呢,所以他从未想过娶妻,他一个随时都可能为复仇付出生命代价的人没道理耽误别人一生一世。
“二十八……”苏沫然若有所思道,“不小了,为何还不娶妻,家中父母不催你吗?”
家中父母……提及家中父母南宫炎的眼中就不自觉地流露出寒意来,他父亲就是被眼前这个女人的父亲给逼死的,而他的母亲在得知父亲过世的消息之后也自尽随父亲一起去了。
“家中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我居无定所,无娶妻之心。”南宫炎回答道。
“是吗?那可有心入赘我苏府?我父亲是护国大将军。”苏沫然微笑着说。
闻言南宫炎对苏沫然的厌恶又多了一分,她张口闭口都是她父亲是护国大将军,若是没有她的父亲,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小姐这话说得让宫某人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谈婚论嫁未免也太早了吧?”这个女人,是不是上辈子没有见过男人啊?一见到男人就问他有没有老婆,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做人家的老婆似的。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倒是觉得与宫先生投缘得很。”他们的缘分可真的不是一点点哦,苏沫然微笑着,“不如等吃过饭之后我带宫先生去我家转转吧,让宫先生对我,对苏府有些了解,兴许宫先生会因此改变一些看法的。”
苏沫然这话落在南宫炎的耳朵里,只当苏沫然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想要同他炫耀她苏家女儿的身份,这种女人,南宫炎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不过眼下,南宫炎有事情要办,在苏沫然的带领下进一趟苏府对他来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是吗?苏小姐似乎很有自信。”南宫炎的话语里面透着些许讽刺的味道,一个女人这样邀请一个男人道她的家里去,单凭这一点,就够他厌恶的了。
“自信么……”苏沫然笑容甜美,“我自然是有的,而且我相信,宫先生是会有机会知道我这自信的来源的。”
苏沫然笑容中透着一些南宫炎没有读出来的东西。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南宫炎对苏沫然本人是没有什么兴趣,当真是一点点的兴趣都没有的。
苏沫然和南宫炎在状元楼里面用了餐,然后按照苏沫然说的,带着南宫炎去了苏府。
苏府守卫看见苏沫然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虽然没有阻拦,却也十分困惑。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竟然带了一个陌生男人回苏府来?
苏沫然将南宫炎带到了东厢房,东厢房的院子里面苏君诺正在练武,瞥见门口来人了,苏君诺忙停了下来,朝着苏沫然跑了过去。
“姐,你们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之前苏沫然和芸儿出去买药都是很快就回来了,今天她们两个似乎用了比以往多三倍的时间。
“遇到一个公子,一起吃了饭。”
苏沫然这么一说苏君诺才注意到和苏沫然一起回来的除了芸儿还有另外一个他之前没有见过的男人。
南宫炎见到苏君诺,有一瞬间有冲动要拔剑杀了苏君诺,这个苏易澈唯一的儿子。
没错,现在在他面前的是苏易澈的一双儿女,杀了他们,必然能给苏易澈以重创。
这么想着,南宫炎藏在衣袖里面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
苏沫然感受到南宫炎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杀气,全依旧笑容满面,一副好不察觉的样子。
“姐,这位公子是谁?我之前都不曾见过他。”苏君诺看了南宫炎好一会儿,模样俊俏,就是脸色有些阴沉,眉宇间透着一股戾气。
“我也不知道,他好像说他姓宫来着。”苏沫然回答道。
“姐,你都不弄清楚他是什么人就把他往府上带呀?”这样也太草率了一点吧。
“有什么关系吗?”苏沫然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当然有关系,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长得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会是坏人呢,君诺,你想太多了。”苏沫然却是一副自负不听人劝的欠扁模样。
“不是,姐,我说……”苏君诺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苏沫然给打断了。
“你快去练剑,姐姐的事情等你长大了再来管。”
“我已经长大了。”苏君诺反驳。
“反正没比我大就不算大。”
那他就永远也不可能长大了!姐姐这是什么理论啊!
南宫炎在心里面冷哼,就连她的弟弟都比她有头脑,这女人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光有一副好皮相,却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花痴,残的不止是她的双腿还有她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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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唯有那一个人,才是她逃不了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