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面挂断了电话。
真闷气啊,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用手抱住头使劲敲了敲,天什么时候亮?能不能永远别亮?而正在此时桌上手机再度响了起来,他以为又是秦兰的电话,所以看都没看就直接接听。
“你还有什么事?”接起来语气就不大好,可那边却一时没声音,只听到呼呼的风和类似于喘气的呼吸。
江临岸愣了愣,拎开手机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
“你是哪位?”
那边又是短暂的几秒停滞,直到一串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过来:“临岸,是我…”
江临岸眉头皱了皱:“换号码了?”
“没有,我手机没电了,刚去上完瑜伽课…”
“瑜伽课?”
江临岸瞄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快晚上十二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她大概就要开始化妆做造型,居然还有功夫去上瑜伽课?心里虽有些疑惑,但江临岸也没多提,只问:“有事吗?”
那头又是一段沉默,好像在纠结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江临岸隐隐觉出不对劲。
“温漪?”
此时温漪正坐在从甬州赶回苏州的车上,窗外是高速公路,树影婆娑,车子也多,可此时已经凌晨了。
这个纷扰的世界啊,到处好像都有赶路的人,可她好像不用再赶了,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和那个男人结婚,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以后朝朝暮暮永远厮守,再也不会有人跟她争。
温漪朝着窗外的冷风缓缓吐了一口气。
“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说一声,临岸,我爱你…”女人丝丝入扣的温柔音,还带着一点决绝的坚持。
此时夜风正劲,像是一把刀似地割着心坎儿上的肉,可是没有关系,爱总会叫人疼,疼了才更要抓紧。
……
阿幸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他还在苏州的场子里面,那晚场子开业,大伙儿提议要玩通宵,美酒女人一通搞,很多人已经醉得不行,像是瘫在地上的一条条蚯蚓,阿幸便在那时候接到电话,整个人像是从一团稀泥里挺身冲出去……
从苏州到甬州大概两小时车程,他硬生生把车子开成了火箭,路上试图联系李大昌,可拨过去的号码只一遍遍反复唱着那首《金刚经》的彩铃,像是夜里的诅咒,惹得阿幸猛地把手机扔到座位上,差点碎屏。
一小时后阿幸的车子冲下高速,直接开到乡下那套别墅门口。
别墅大门敞开着,走进去空荡荡的大厅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地毯上却是一长串血迹,连绵不断,像是从楼梯上顺下来,直通门外。
阿幸在看到那些血迹的时候牙齿都全部咬在了一起,浑身开始止不住战栗。
他顺着血迹往楼上走,二楼有一条走廊,许多房间,唯独最里面一间开着门,门内灯光暗淡,但依旧很轻易就能分辨出这里是一间卧室,沙发旁边碎了一地琉璃,被敲烂的灯罩就滚在旁边角落里,地毯上的血更多了,一大块一大块都已经凝固起来,可是房间却是空的,四周窗帘拉得密密实实,唯独阳台那边有冷风不断往里灌,卷起门上的帘子……
阿幸还心存侥幸,或许是弄错了,或许是看岔了人,直到他听到浴室那头传来水声。水已经从里面都溢出来了,靠近浴室的地毯上早已湿了一大块,踩上去扑哧一声软绵绵地响。
门虚掩着,血迹却冲刷不干净。
阿幸站在门外猛地收了一口气,他这二十多年也没少干坏事,杀人越货,打家劫舍,多少人曾跪在他脚边摇尾乞怜,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每当这时候阿幸都觉得这些人没骨气,不就一条命么,不如死得痛快点,可这一刻他却也像那些祈怜的人一样,甚至比他们还要卑微,还要没骨气。
放过她吧,老天,求求你,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只求能够放过她……
阿幸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缓缓推开面前的门,眼前灯光骤亮,水声淅淅沥沥,管子像蛇一样逶迤在地上,花洒翻了过来,不断往上吐着水柱子。
水已经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浓稠的血迹被冲开,褐红变成了淡红……
人间地狱修罗场,沈瓷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半崴在浴缸边,双手被绑在扶手上面,嘴里塞着毛巾,上身大衣和毛衣都被扯开了,保暖内.衣被撩上去一大截,露出里面淡蓝色的文.胸花边,裤子被整个拽了下来,两条雪白修长的腿,灯光下像是凝着脂气的白玉条子,一条稍稍弯曲,一条耸拉着垂在淡红色的水里面,除此之外便是血,脸上,胸口,衣服和腿根上,大片大片的鲜红,简直就是一个凶案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