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雾河却是可见。近在咫尺,却又仿佛永远也无法到达。
雾河在雾海中,两者似乎一体,却又似乎彼此独立。
战舰上的光在雾海中闪烁,就像是穿行在大雾笼罩中的船只,用光来给自己指引,或者给自己信心。
一颗颗星辰忽然出现在雾海中,闪烁着,明灭着。
雾海,似乎就是星河。
那骤然出现的星辰,带着沉浑而沧桑的气蕴。
隐约间,仿佛能感觉到一道身影的存在。苍老的身影,凝聚着无尽岁月的沧桑,包含了整个时空的规则。那规则混融在一起,不分彼此,共生共存,成为了时空存在的动力。这种动力是模糊的,是触不可及的,却又存在于天地万物之间。
生死,荣枯,兴衰,生命的更迭似乎便诉说着这种维持天地运行力量的存在。
整个时空,便如此萧瑟沧桑,仿佛所有的存在,都在为它哀戚。
那哀戚,弥漫在每一寸时空里。那雾海,便成为了哀戚之海。
只是,战舰还在运行,如欲望没有得到满足的野兽,要将这一片雾海,要将这无尽的哀戚,撕成碎片。或许,在它看来,这一切都在藐视它的存在。这些存在,只是束缚,让它不能为所欲为。
或许,它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斩破这些束缚,成全自己的无拘。
它的体型如此庞大,历经无尽时空,依然让其他生命畏惧。
那上面的痕迹,那断裂处,那缝补之处,更像是战果的炫耀。
只有历经无数的战役,才能显现它的伟大。
只有带上累累伤痕,才能显现它的可怕。
而今,它却是在征服另一个猎物,用它的獠牙,用它的屠刀,用它的炮火。
轰!
一颗黑漆漆的炮弹从炮管里飞了出来。
一根根炮管从船体四处伸出来,伸缩,震荡,轰鸣。
那炮弹便朝着星辰飞去,然后撞击,爆炸,让这片雾海不得安宁。
即便是哀戚,也只能在动荡之中,在惶惑之中,在恐惧之中。
一颗颗炮弹飞出,硝烟立时弥漫开来。
而那雾河,近在咫尺,战舰却久久的未能靠近。
云层的豁口还在,深处的颜色如血一般。云层受伤了,被一头四不像的怪兽撕开,仿佛触及了根本。这时候,一道身影到了豁口前,望着豁口的深处,深深的呼吸着从豁口深处涌来的风。那是截然不同的风,让人感觉到灵气,感觉到生命,感觉到自在。生命,只有在那风所来处的世界里,才能得到安息。
回头望去,雾海朦胧,一道道光在那里闪烁。
他狞笑着,眸光里是讥诮,是讽刺。争吧,争吧,你们争的头破血流争的天翻地覆,又能如何?猎道者吗?你们确实可怕,只是想用你们的规则来塑造神,你们的想法是不是太过自我?我是神,神的世界只能由我去创造,神界的规则只能由我制定,你们,算什么?今日的耻辱,到时候,我会带领诸神像你们讨还!
拳头攥紧,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他轻笑一声,猛然朝着那豁口扑了过去。
只是,他的头撞过去,一股力量倏然间横亘而出。
砰!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
“怎么可能?谁?是谁?”
远处传来王的声音,呢喃,自语,却见他蹲在云层一侧,双手在那里拨弄什么。在他的身侧,赫然便是裹紧着衣袍的小莲。小莲抬头朝神王看去,神王一双阴狠的眸光如利刃般刺来。小莲那焦黑的脸孔轻轻一展,却是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们该死!”神王怒吼一声,翻身而起扑了过来。
“孽障,还不回头是岸!”一声呵斥忽然在雾海中炸响,神王瞬即见到一抹佛光璀璨无比,在佛光之中赫然是三道身影。神王怒目,单掌抓了过去。
“区区贼秃,也敢在本王面前卖弄!滚开!”
手掌落下,佛光立时被撕的粉碎,便见到掌影一横,三道身影惨叫着飞了出去。神王腾挪间已是到了王和小莲的面前,伸出的手掌一缩,双臂交叉,旋身而起,便有一大片的金光落下来。
王耸肩欲动,小莲在他肩上轻轻一拍,便飞身而起。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我们若死了,黄泉路上也不会放过你!”
王望着那霞光飞起,若论神,她无论做派还是气势,都更像是神。王露齿一笑,埋头继续将一道道印记打落在面前。
雾海绵延,时空苍寂。那震耳欲聋的轰鸣,还有气浪的激荡,却在那雾海中回响。战舰的舰首被一团雾气挡住,舰首在震颤、在弯曲,舰首下方的炮管轰出最后一枚炸弹,竟然绷断了。那炸弹飞入雾团,雾团立时传来了飕飕之声。便有一只手抓着黑漆漆的炸弹伸了出来。
然后便见到一张脸,仇九那赤红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弯曲的舰首。
战舰两侧的炮管移动着,黑漆漆的洞口对着仇九。
号角响起,战舰上方的光幕变幻,交织在一起的光束倏然朝着仇九飞来。
仇九这时候忽然笑了。
他腾身而起,一手抓着炮弹,在半空弓着身子,然后重重的将炮弹抛向了甲板上的那片黑影。炮弹疾驰,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仇九落下,脚下一片雾气托着他到了战舰的下方。
一颗颗星辰忽然移动,化作一列列,如准备冲阵的兵士。
当仇九一剑劈向那黑漆漆的舰底的时候,那些星辰立时间飞了过来。
群星汇聚,暗淡的光彩汇成了一片模糊的光辉,如雾如烟。
轰!战舰甲板传来巨响,整个厚重庞大的战舰在跳动。
狂风忽然间从舰底涌出,仇九最后一剑斩落,整个人便被包裹着飞出,砸入一片雾气里。而那舰底,那汇聚的星辰却是齐刷刷的爆炸。轰鸣,鼓荡,横扫。气浪疾啸,雾气硬生生被撕裂开来,化为了一道如破布形成的幕布场景。远近的星辰,便在这可怕的威势之下,尽皆晃动、摇摆,挥散着哀戚苍凉的光芒。
远处,便是那云层,一道豁口殷红的宛若在流血。
战舰发出即将沉默的声音,甲板上的号角,杂乱的宛若奔窜生命的尖叫。一面面黑旗,便在这时候立了起来,如一张张如墨的脸孔,阴森森的注视着四周。